頂點小說 > 美人不歸 >094家書
    ♂nbsp; 蔡春生的職位已有定論,和各部門主管的關係也處理得比較融洽。這中間,甚得益於付大章,他跟那些主管私下聊天時,很推崇蔡春生。

    有付大章擀旋,蔡春生和各位主管很快熟絡起來,有什麼事,他們都願意跟蔡春生講。也許別人看來很難磨合的生產和後勤的關係,就在這麼短的時間收到奇效。蔡春生感到非常輕鬆。

    這天,劉天祥帶着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進了人事部。這人臉型較長,眼中無神,卻向蔡春生投來犀利的目光,蔡春生怔了一下,感覺到什麼。

    劉天祥向蔡春生示個眼色,拍拍那人的肩,笑着說:“老吳,這是新來的小蔡,你把工作和他交接一下吧,我跟財務打過招呼,多發你一千元,算是路費吧。我有事要出去。”

    劉天祥說完就出了門,蔡春生看到他的小車很快開出廠。

    吳主管盯着蔡春生,臉上寒得象秋霜一樣。蔡春生起身笑着請他坐,吳主管一揮手,氣呼呼地說:“不用了。你已經上了好幾天班,應該都熟悉了,不用交接吧”

    看來吳主管骨子裏不想走的,只是沒想到劉天祥這麼快找到人頂了他的職位。蔡春生看得出來他有些懊喪,但是沒辦法,你不在意的工作別人可不能不做,怪只怪你的行爲傷了老闆的心。

    蔡春生淡淡一笑說:“人事部的工作我基本理出了頭緒,多謝你保留了珍貴的資料。你的工作做得很細很有條理,我受益不少。不過交接是一種程序,這個你是懂的。”

    吳主管有點不相信地望着蔡春生,喃喃地說:“你纔多大啊”

    “過了年就二十了。紅軍長征時,還有十幾歲的師長呢,跟他們比起來,我算什麼”

    吳主管嘆了口氣。

    其實這時蔡春生的心裏也不好受,蔡春生端了他的飯碗,他就暫時失業了。就算他能找到工作,再找一個劉天祥做老闆,恐怕沒有這個機會。

    “吳主管,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吳主管忽然淡淡一笑:“什麼對不起我自找的。不過天無絕人之路,老弟放心,我吳某人出了華龍,還是餓不死的。不過老弟,你跟了劉董,還真是你的福氣。”

    要走的人還能說出這話,看來劉董的爲人真的不錯,蔡春生心裏多了一份喜悅。

    和吳主管的交接只是象徵性的,工作內容他不用指點,就是一些領用的物品蔡春生做了移交簽收手續。很快吳主管領了工資,出門前打了聲招呼。蔡春生把他送出廠外。

    望着吳主管落寞的身影遠去,蔡春生的眼裏有些潮溼。人哪,珍惜已經擁有的,才能使自己過得更快樂。

    艱難的磨合期蔡春生以自己的急智和大度提前度過了,接下來按部就頒,很輕鬆。

    蔡春生忽然想起該給家裏寫封信了。在王者蔡春生幾乎按月一封,現在已有兩個月了。石榴後來的異常令蔡春生沒心情寫,找工作和述職,又遷延半個多月,再不寫信,老爸要罵人。

    晚上,蔡春生把自己關在宿舍裏,提起筆,一時卻無從下手。

    寫什麼呀石榴的事蔡春生和家裏人透露過,幸好沒提她的名字。現在石榴離他而去,蔡春生能說石榴做了別人的二奶,已經拉不回她的心

    蔡春生輕輕咬牙,還是在信紙上寫了一行:爸爸,近段時間身體好吧弟弟們讀書用功嗎在念。

    蔡春生一時想不出什麼話來,就這個意思接着寫:爸,您有腰疼的舊毛病,挑擔子的事悠着點,確實需要挑的,儘量挑輕擔子。責任田裏的事,能少做,儘量少做。不要擔心沒喫的。我在這兒積攢了一些錢,這兩天我抽空,給您寄五千回來。

    五千元,在那時是很大的數字,貧瘠的山村裏,這五千元,會颳起颶風。平時蔡春生很少用錢,就是失業的那段日子,蔡春生也幾乎沒花錢。現在進了廠,在劉天祥手下,蔡春生知道只要努力去做,一時半會失不了業的。所以蔡春生不需要留很多的錢。

    家的感覺浮出來,蔡春生立即想起那棵他親手栽的石榴樹。

    石榴蔡春生的鼻子有些酸酸的,眼前朦朧起來。石榴那靚麗可人的笑臉在眼前閃動。

    蔡春生擡起手腕,蹭了一把眼睛,筆下有如水瀉一樣。

    爸,石榴樹還好嗎今年開了多少花花豔不豔結了多少果現在應該熟了吧

    蔡春生彷彿看到淺綠的樹葉裏,石榴花潑血一般的紅豔,那紅漸漸褪去,枝葉間卻努力探出青嫩的腦袋,慢慢地膨大,最後忍俊不禁地咧開嘴,潔白的籽實顯露出來。

    今年氣候不錯,石榴一定很甜。爸,您多喫幾個,您喫,就等於我喫,我感受到那有點酸酸的甜意。

    寫到這兒,蔡春生的臉上露出遐思之情,有了一分燦爛。

    可是蔡春生心中的石榴離他遠去了。蔡春生忘不了石榴曾經的溫柔,那個瘋狂的夜晚,她給了蔡春生的享受。石榴,你怎麼這麼傻,其實就是這樣,我們的日子也會好起來。

    爸,我託你一件事,您把石榴樹護理好,千萬不要讓蟲蛀了。把它當小孩子一樣呵護吧,噴噴藥,施施肥。春節回來後,我雖然看不到它明豔的花,或者是飽滿的果實,但只要看到它茁壯的乾枝,我也會滿足。

    蔡春生的眼又一次潮潤了。蔡春生不知道爲什麼要寫這樣的話。也許,心裏的石榴是他永遠的結。

    接下來蔡春生問了一些家裏的情況。

    蔡春生總算寫好了信,再不想看一眼,忙用信封裝好封上,工工整整地寫上地址。

    第三天,蔡春生抽空到松崗郵局,連同五千元匯票,一起寄往那遙遠的小小山村。

    半個月後,蔡春生接到父親的信,看了一段,不禁訝然失驚。

    父親的信裏有這樣一段話:春生,石榴樹的事你不要心,我知道那是你永遠的念記,所以我一直看護得很好。

    說起石榴樹,還真的有點怪。夏天樹的花開得很多,很豔,但是好景不長,一場狂風暴雨差點把石榴樹刮起來。我冒着雨用兩根竹竿支起樁,樹總算沒折斷,但是花基本沒有了。秋後有幾枚小果,根本不能喫,又小,又澀,我把它又埋到石榴樹下。你喜歡的東西,我不能亂扔

    蔡春生又一次流淚。石榴樹竟有這樣的遭際,莫非是冥宴之中的定數又小又澀的石榴,那不是我希望看到的。難道得不到的東西就這麼澀嗎

    我的石榴人我得不到,果實也不能保味哪。

    春生,你又寄錢回來幹什麼家裏的錢夠用了。前不久你寄回一萬,現在又是五千,你哪來這麼多的錢你不要做不正當的事啊,我們莊戶人家,不求大富,但求問心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