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人情還是有的。幾個部門老大帶來的人先內招。幸好那些老大跟蔡春生的想法差不多，只有周志成多帶了兩個人，付大章才帶一個。
劉天祥十點鐘進的廠。蔡春生和付大章等向他致以新年的祝賀，劉天祥拋給他們每人一個大紅包。然後請所有的主管坐下。這個新年伊始的主管級別碰頭會就這樣開始了。
“外面來了很多人啊，看來今年的工也是挺好招的。”
付大章笑了：“豎起招兵旗，自有喫糧人。劉董，華龍就是擴大到萬人規模，也不愁沒人做工。”
劉天祥開心地笑：“那就全賴在座的諸位共同努力啊。老付看樣子帶了不少人。”
付大章豎起一根指頭，笑道：“我只帶一個，怕蔡老大爲難。”
劉天祥哈哈一笑，點點頭，看着蔡春生問道：“小蔡，你帶了幾個”
蔡春生小聲說：“四個。”
劉天祥眉毛一揚：“怎麼才帶四個你帶四十也不多。他們跟我這麼多年，知道我的脾氣。我不希望一個人帶得太多，但還是願意爲你們分擔一點。我知道你們帶來的人都是經過挑選的，都是能辦事的。只是太多了，怕他們鬧事，你管不了，公司也不好管。”
付大章衝蔡春生眨眨眼，一臉的得意。
周志成說：“劉董，今年我多帶了兩個，原準備帶五個，後來有兩個人懶着要來，我抹不下臉面，只好帶來了。”
劉天祥大度地說：“你們那兒人口密集，帶了七個人，也不多。只要不違犯廠紀廠規，給他們開開綠燈，也是可以的。”
昨天晚上蔡春生的房門差點被擠破了，一百多員工陸續來求情，都帶了人。蔡春生正愁不知如何過關，聽了劉天祥的話，心裏有了底。
“劉董，管理人員一共帶了四十多人，我都收下了，廠門外估計有一半是員工帶來的人，怎麼處理，您給個意見吧。”
劉天祥瞪着蔡春生笑道：“那些事你都處理好了，這件小事你會處理不了這種小事我不管，我只要數據。各部門去年報上來的數據，有沒有變動的”
業務老大說：“今年外銷的產品有沒有增加，這個暫時不知道，但內地市場我想擴大。西南區要加強銷售團隊陣容，這個請劉董酌情考慮。”
劉天祥擺擺手：“這個你做決定。銷售人員你可以自行招錄，在人事部備案就可以。”
其他的主管都沒有異議。劉天祥問駱新春：“開工的紅包準備好了”
這事早上駱新春跟蔡春生商量了一下。本來駱新春計劃按去年的名冊發放，蔡春生建議說，今天招錄的新員工也算上一份。反正紅包只有十元，就算新增二百人，也只增加二千元的費用，不過對新進員工是一種鼓勵。
“紅包是準備好了，我跟蔡主管商量了一下，他建議最好延遲發放。”
“哦”劉天祥眉毛一揚，笑着看蔡春生。
蔡春生說：“劉董，駱主管本着節約的原則，我很贊同，但我想新年紅包，最好入廠的人都有一份，算是喜氣吧，我想今天招進的新員工也給他一份。”
劉天祥呵呵一笑：“這個想法不錯，就算二百人，多花費二千元，數目不大，就這樣吧。老駱，你們財務部就做好這個準備。現在可以忙你們的了。”
蔡春生趕緊下了樓，跑到保安室。大劉和保安們早嚴陣以待。蔡春生看到門外此時已有四五百號人，頭皮有點發緊。
老員工對公司有貢獻，這不僅是份人情，也是對他們工作的肯定，所以，蔡春生要把那些員工介紹的人先招進來。
大劉昨晚已登記了被介紹的人名字。現在大劉拿出登記本子，打開小門，念一個進來一個。還好，有幾個因事沒來。所以攏共纔有九十多人。這麼說，外面的幾百人還能招進六七十人。
蔡春生按原來的規矩，不過放寬了要求，這樣下來，還是挑出幾個缺陷較明顯的人。蔡春生只能對他們說對不起。傢俱廠這種工作，不是生理有缺陷的人能勝任的。
下一輪就非常殘酷，將近三百人，爭奪幾十個崗位。
還是老辦法，幾個回合下來，剩了一百來人。然後就是體力競逐了。
蔡春生髮現劉天祥站在辦公樓前的臺階上，一直饒有興趣地看選拔。
重新編排的隊列裏，一個女孩子引起蔡春生的注意。這個女孩子看上去很稚嫩，中等個頭，雖然穿着毛線衣，但身段還是顯得很苗條。她的頭髮黑而發亮，沒紮成辮子，瀑布一樣披在肩頭；滿月臉，大眼睛，薄薄的嘴脣很鮮豔；皮膚很白淨，臉上些許的羞澀。
她凹凸有致的身段有點小陳的影子。蔡春生忽然對她有種親近的感覺。
人確實很自私，有權的人也許更自私，憑個人的好惡，就能左右一個人的命運。
蔡春生慢慢走近她。那女孩子見蔡春生走近，臉更紅了，低下頭，有些手足無措。
“你叫什麼名”
“段小玉。”
“段小玉這名字好。”
看過金庸的小說，段姓是大理皇族，而西廂記裏那首小詩：待月西廂下迎風半戶開。拂牆花影動疑是玉人來。更讓蔡春生對她有一份憐愛。
“段小玉，你什麼學歷“
“差半年高中畢業。“
“咦，爲什麼要差半年“
“我媽生病了，我爸的工資也不高，所以“
段小玉的眼裏有星星點點的淚，聲音也有點顫。蔡春生心裏瞬間充滿憐憫。
“那你現在多大“
段小玉大大的眼羞怯地看蔡春生一下，趕緊低下頭，蚊蠅般的聲音：“十七了。”
“只怕沒有十七吧“蔡春生笑道。
段小玉忙說：“過兩個月我就滿十六了，不是十七嗎“
蔡春生哈哈一笑：“過幾個月我滿二十了，就是二十一羅。“
段小玉擡頭看蔡春生一眼，臉上飛紅，羞澀地撲閃着睫毛。
“什麼最拿手“
“我的珠算很好。“
蔡春生笑了。這女孩子真的太單純。
“可現在用的是計算器，珠算派不上用場的。“
“但是，但是，這是傳統的文化。“
段小玉既然沒忘傳統，應該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這個可憐的女孩子，估計沒有親人在附近，蔡春生決定破例錄用她。
蔡春生回身對大劉說：“把她帶去填表吧。“
段小玉又驚又喜，跑出隊列，向蔡春生鞠了一躬。蔡春生擺擺手：“你不用謝我，是你的孝心感動了我。十六歲的女孩子就出來爲父母排憂解難，我不能不收。”
大劉笑嘻嘻地帶段小玉進了飯堂。蔡春生看到很多人羨慕的目光。
段小玉有這個文化，蔡春生擬用她做文員，不過蔡春生這決定劉天祥是否滿意蔡春生惴惴不安地看看立在臺階上的劉天祥，他一直看着蔡春生笑。
大劉回來了，蔡春生把操作的事交給大劉，進了飯堂。看到段小玉正填入職資料，踱過去一看，蔡春生又驚又喜。段小玉的鋼筆字不僅工整，更流利。稍加練習，估計比蔡春生更棒。
蔡春生等着段小玉填完表，把那份入職資料直接拿過來，興沖沖地進了辦公室。劉天祥坐在蔡春生的位子上，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
蔡春生把段小玉的資料放在劉天祥面前，劉天祥看了一眼，情不自禁地站起身。
“這是那個小女孩寫的字”
蔡春生笑道：“您以爲還有人代她寫啊如果有這樣的人，我們早把她錄用了。”
劉天祥哈哈大笑，指着蔡春生說：“你小子，還是員福將啊。”
“但願我有程咬金的三板斧。”
劉天祥揮着手說：“你辦事，我放心。行，以後就這麼辦吧。哪幾個部門需要文員，你心裏有數。忙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