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滿跪在堆好的墳前哭了個淒涼,所有的悔意,所有的思念,所有的回憶,都在一聲聲嗚哇哇中流露了出來。
今夜的麻縣,月光下唯他一人最傷心。
段虎站立在側,耳朵眼裏堵滿了雜草,還是透聲,聽的他心煩氣躁,卻又不好的出聲打擾。
畢竟曹滿真情流露,這份悲痛的心情,他懂。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有悲有歡,有離有合,不經歷這些,不能算是一個完整的人生。
待曹滿哭聲漸止,段虎輕嘆一聲,拍了拍他的肩頭,說了聲“節哀順變。”
點染清香放好祭品,紙錢燃起,明亮的火焰驅散了夜的空寂,也帶走了曹滿的思緒
曹滿揉着發紅的眼睛,拿着紙錢不斷往火堆裏扔去。
“梅兒,生前你是千金小姐,沒受過苦,死後我也不會讓你捱餓受苦,你放心,這輩子我都不會忘了你,梅兒”
火勢漸漸熄滅,夜風輕撫,捲起了滿地的紙灰,仿若溫柔的手,帶着思念隱沒在了夜的懷抱
“虎爺,你說梅兒能收到我的這份心意嗎?”看着遠去的風塵,曹滿問道。
“應該吧”
段虎若有所思的回道,他也想知道逝者能否感受到生者的牽掛和思念。
段虎抖了抖已經空癟的布包,卷巴幾下裝進了口袋,曹滿眨眨眼睛,不由得一陣感激。
“虎爺,你把祭品都給我用了,可你父母的墳前”看着空蕩蕩的墳頭,曹滿很是過意不去。
段虎笑了笑,“沒事,今夜是替常梅送靈,算是我的一點心意,相信二老也會贊同。”
曹滿百感交集,熱血上涌,“虎爺,今後你就是我哥,我要和你結拜!”
說完,曹滿率先跪在了地上,一臉真誠無可取代。
“耗子,你想多了。”段虎淡淡的擺了擺手。
“你是嫌棄我?”曹滿不甘的問道。
“知道就好,何必點破呢?這樣不好。”段虎依舊平淡的說道。
“我”
我去你大爺,拿人家的肉心當狗肺,黑臉,要不要這麼過分。
段虎沒理會對方酸不溜秋的心情,站在常梅的墳前自顧自的說道:“魂幡招魂塵歸塵,清香祭奠土歸土,前世種種塵緣了,往生世世功德隨常梅,現在你已入土爲安,希望你一路走好,早日重入輪迴,脫離苦海。”
段虎拜了三拜,轉身又對曹滿說道:“耗子,夜深了,你想吹山風的話,自便,虎爺可要回家了。”
說完,段虎大步離去,曹滿
還跪在原地,不是不想起來,腿麻了動不了。
好尷尬哦!
差不多剛過丑時,段虎二人一前一後回到了段家老屋,進院的時候,曹滿又摔了,五體投地,虔誠無比。
段虎挺感動,回屋特意給他泡了杯粗茶。
曹滿很生氣,他知道院門的門檻高,已經加着小心,但腿腳不利索,就這樣,眼睜睜看自己跪趴在地
屋裏,二人喝着茶解解乏,段虎拿出根紙菸,火柴往粗糙的臉上一蹭,“嗤啦”一下,火柴點燃,隨後煙霧嫋嫋。
“虎爺,給根菸抽。”曹滿把茶杯一放,嗅着濃濃的煙霧老激動。
蹭臉!
火柴沒着,臉皮卻被擦得生疼。
曹滿恨氣的把手裏的禿柴棍往地上一丟,接着又拿出了三根一起蹭。
嚓嚓嚓
咔嚓!
三根一起斷,曹滿無語,段虎更無語。
“咳,耗子,你皮厚是沒錯,但太油膩,等過些日子吹吹風曬曬太陽再淋淋雨,糙了就好了。”
段虎的話不多,但內容卻多,曹滿皺着眉頭思思想來
日,罵人也不是這麼個罵法!
現在是油膩大叔厚皮臉子,等過久風吹日曬雨淋後,一準是個皮糙肉厚的窮巴糙漢。
黑臉,你行,老子心裏的小本本一定記個清清楚楚。
曹滿再摸火柴棍,這回沒擦臉,直接擦火柴皮上,點燃後深吸一口煙霧,鼻孔一噴,小白龍出洞,還是兩股,把他爽得直踮腳。
又抽了兩口,喝了口粗茶,曹滿感覺自己終於活過來了。
“虎爺,你沒忘了什麼事吧?”
曹滿出聲問道,主要是想考驗一下段虎,看看此前對方是不是在故意捉弄他。
“你不問我也正想說,不過在說之前我先給你講件事,記住,別太激動。”
曹滿再噴小白龍,激動?笑話,老子三山五嶽啥沒見識過,不是吹,事兒小的話,眉頭都不會擡一下。
踮腳,抽菸,小白龍出洞,喝茶,吐粗茶杆子,曹滿玩了個不亦樂乎。
然而當段虎把昨夜發生的事娓娓道來後,曹滿,呆了,整個人都呆了。
“哦喲喲!”
一聲尖嚎,曹滿把燙到手指的菸屁股往地上一丟,還用糙腳搓了搓。
“王八蛋,陰險的雜碎!暗算你家曹爺爺,我呸!千萬別落在老子手中,否則剁鳥頭,碎鳥蛋,燒鳥窩,讓你變死太監!”
“不,變太監太便宜這個畜生了,敢動梅兒的屍骸,害得梅兒差點魂飛魄散,老子要把他千刀萬剮,剁碎了喂狗,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段虎淡然的點燃一根紙菸,抽着煙聽着曹滿怒嚎,等煙抽完了,聲兒也停了。
“罵夠了?”
“沒,是嗓子太乾了,難受。”
曹滿聲音嘶啞的說道,拿起茶碗咕嚕嚕喝了個底朝天,接着又續了一杯,吹吹,小口嚐了一下,之後大口灌。
慘嚎一聲,燙脖子了。
段虎搖搖頭,“都說了別激動,自討苦喫。”
曹滿伸着舌頭哈氣,我那是激動嗎?
是想嘗人肉!
“耗子,你實話告訴我。”段虎換上了一副嚴肅的表情,“你到底做過多少壞事,我說的是喪盡天良的那種,以至於對方非置你於死地不可?”
“天地良心,我曹滿是那種缺德帶冒煙的人嗎?對,我不是好人,平日橫行鄉里,禍害百姓,可我也有做人的底線,殺人放火不做,逼良爲娼不幹,就是墳頭都沒刨過一座”
“想死是不?”段虎瞪起了虎眼,曹滿乾咳一聲,不敢言語了。
“那你好好想想,究竟是什麼人要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