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兮月和北辰琰攜手而歸,猶如從天而降的天神,所向披靡。
天臨朝堂上下和百姓歡欣鼓舞,西瀾王朝和龍翔王朝,還有暗地裏的那些人,日子可就不那麼好過了。
鬼市地獄之中,玄冥正睡眼惺忪地倚在九重鬼蜃樓的閣間中,漂亮的眸子婉轉,饒有興趣地欣賞下方鐵籠內關着的人,他們正如野獸般撲殺決鬥。
赤臂肉搏,拳拳見血。
周圍呼喊之音漫天,以至於鬼僕來彙報的時候,他都懷疑自己聽錯了,露出一個驚訝表情,“什麼?”
鬼僕又說了一遍。
這一次,玄冥還未來得及反應,他身邊的黑衣女子猩紅着眸子蹭一下站了起來,尖銳的嗓音,即便在那潮汐般的呼喊中,都清晰可聞,“怎麼可能!”
玄冥輕呵,揮手示意鬼僕退下,脣畔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這也是他想問的。
“我分明親眼看見凌兮月死了。”
黑衣女子眸光猩紅一片,纖骨玉長的手指捏得咯吱作響,瞪向那寢榻上側躺着的男人,“你的消息是不是錯了?”
玄冥修長眉眼一挑,隨着他那微微的動作,一縷銀髮如絲從他裸出半截的肩頭,似流水而下,淡淡的嗓音甚至好聽,“本公子的消息,從不會出錯。”
那話中,不見氣惱,反而有一抹愉悅,淺淺的若有似無。
“你似乎很高興?”
黑衣女子察覺到了玄冥嗓音之中的笑意,懊惱皺眉。
玄冥又一聲輕呵,以手支頭,側躺着笑看黑衣女子,“讓他們就這樣死了,豈不少了很多樂趣,本公子還想着那一場好戲看不了了呢,如今瞧來還有機會。”
他是真的很想知道,到時候凌兮月會如何選擇……“可我不想看什麼好戲,我只想要凌兮月死,還有北辰琰,所有她愛的,愛她的,都要死!”
黑衣女子眉目瞬息猙獰,“一刻都不想等!玄冥,你記不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
玄冥看着女子的那一張臉。
是啊,他答應過他,只要他想的,只要他要的,都會爲他捧到面前來……“衆叛親離,無家可歸,我從雲端跌下,一無所有,淪落到如今,人不人鬼不鬼,從此再不得見天日,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凌兮月所賜。”
昏暗燈影下,那猙獰可怖的眉眼,不是皇甫淺語是誰?
只是女子原本那玉潔如世間最美星石的面龐,此時滿是緋色痕跡。
皇甫淺語切齒咬牙,看着眼前男子,一字字沉聲緩緩,猶如那暗夜之中吐出猩紅信子的毒蛇,“我要讓我所受的,都讓凌兮月一一嚐遍!”
那姣好的皮膚,像是猛然撐開皸裂,要爆炸開來,縫隙處被道道猩紅充斥,她渾身被黑色的披風緊裹着,除了那半張臉,連手指都不曾裸露在外。
玄冥輕理了下衣衫,緋紅流火似的衣服像隨意地掛在他身上般,慵懶凌亂。
男人起身來,赤着腳緩緩踱至皇甫淺語身前,一舉一動,魅情入骨。
那讓人窒息的美,比天下任何一位女子都還奪人心魄。
那柔情婉轉的嗓音,更是動人心扉。
聽得這話,皇甫淺語微愣了下,心上忽然涌出一絲酸澀。
是啊,玄冥答應過她的事情都會給她辦妥帖,只要是她想要的。
她對他說,她喜歡墨謙哥哥,他就竭盡所能幫墨謙哥哥,她說她要到他身邊去,他犧牲鬼族在王島上千年打下的暗樁,也要將她帶出來。
她說她要報仇,他便爲她策劃了一場相愛相殺的大戲,只爲博她歡欣!連她親爺爺都呵斥她,拋棄她,不要她,到如今她才知道,整個天下,只有玄冥對她是真心真意的,只有他,不問原由,全心全意愛她。
連她如今變成這般模樣,他都不嫌棄她。
只是這一份愛,來的太過容易,她從前從未在意。
更何況,她是高高在上的皇甫家族少主,尊貴的王族血脈,她太驕傲了,怎會和一個鬼族魔頭爲伍?
若非失去了她引以爲傲的一切,被所有人背棄,她也不會想到他。
“玄冥……”皇甫淺語嗓音微啞。
玄冥妖冶容顏浮笑,望着她那張臉的眸光,溫柔得幾乎能滴出水來,“嗯?”
“如果……如果沒有墨謙哥哥,我一定會喜歡你的。”
皇甫淺語嗓音澀澀,忽然說道。
玄冥微一愣,忽然低低地笑出聲來,直到仰頭哈哈大笑,露出那如妖一般的犬齒,緋衣縈繞,銀髮飄飄無風自動,像是隱藏在黑暗深處,忽然撲出來嗜人鮮血的魔。
他赤腳踩在那紅木鋪就的地板上,似踏着地獄的烈火而生。
皇甫淺語怔愣,不知道玄冥在笑什麼。
她說了什麼好笑的事嗎?
她不明白……玄冥那魅惑燦笑漸漸停下,修長指尖輕挑起皇甫淺語的下顎,以他的挺拔高度,可以輕而易舉的做到垂眸俯視下來,那雙邃遠流轉的眸光深深看着她。
少卿,他妖紅的脣瓣落下去。
皇甫淺語渾身驟地一僵,下意識地避了下。
可下一秒,她便發現,男人的目標並不是她的脣。
那如火一般的脣瓣,輕輕地,落了下來,溫暖,柔軟……飽含極致的溫柔,猶如羽毛一樣落在她的面頰之上,那麼的憐惜,彷彿她就是那世上最珍貴的珍寶。
男人以他的脣,描繪着女子那讓人着迷的輪廓,那癡迷的神情,就似在吸食鴉片,沉淪至死。
“你不需要喜歡我,不需要勉強任何,我只想看見你笑,開開心心的笑,鮮活的,明亮的,在我眼前,活着。”
他喃喃的話語隨着那溫柔到刻骨的一吻落至她耳中。
皇甫淺語心上又是一酸。
一滴淚,就那麼毫無徵兆地落了下來。
如果是以前的皇甫淺語,玄冥所做的一切,對於她來說,都不值一提,更不會因爲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就感動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