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澹臺雲朗拿假麒麟玉符,在潮山城,鬼市地獄,擺了三族龍翔,還有天臨兩道,差一點點就引發龍翔和天臨的戰鬥,還有三族,也因此又結了不少怨,讓西瀾作壁上觀,坐收漁利。
所以你敢保證,現在他拿出來的這一枚就是真的?
這一搶,若是真的還好,若是假的,那麼就徹底撕破臉皮,麒麟玉符必定落到鬼族手中去。
所以澹臺雲朗是將這萬一都給堵死了的,真真的連環套,是打定主意,要將凌兮月和北辰琰套住,喫得死死的。
只能說這傢伙太擅長利用手中的資源,以及揣摩人的心理了。
連凌兮月都不得不在心中給他豎起大拇指,很好。
幹得漂亮!她一直都覺得,澹臺雲朗是一個人精,只是心思沒有完全用在朝堂之上。
澹臺雲朗臉上燦爛而友好的笑意,猶如天光映湖,“放心,本宮說過,西瀾是誠意與天臨永結友邦,只要琰皇願意給彼此一個休戰的機會,這枚玉符,本宮必親自雙手奉上。”
北辰琰和凌兮月對視眼。
偌大的金帳中,有好一會兒的寂靜。
雙方將帥手中的刀劍,還未收回入鞘,帳外投來的陽光,在那冰涼的刀劍上,閃爍着灼灼刺眼的光斑,映在周圍帳壁上,晃得偌大的空間都金燦燦的。
須臾之後,北辰琰終於開口了。
“既然太子殿下如此誠意,朕當然願意給兩朝一個榮辱共存的機會。”
他轉眸對向澹臺雲朗,脣畔笑意不達眼底,“不過朕有一個疑問,可否讓太子殿下爲朕解惑。”
“琰帝請說。”
澹臺雲朗笑着做了個請的手勢。
“澹臺雲朗……”北辰琰殷紅薄脣緩勾,一字一句直呼其名,冷冷的嗓音,猶如利刃,“朕尊你是個可敬的對手,才喚你一聲太子帶殿下,可殿下您可能定位,自己如今在西瀾王朝,到底是一個什麼身份?”
澹臺雲朗臉上笑意霎時一僵,但下一秒,便又恢復如初,彷彿剛剛什麼都沒發生一般。
可在那無人能見的地方,他垂在膝上的修長五指,抓得指骨泛白。
凌兮月當然察覺到了,卻什麼都不能說。
家國政治,不容混雜私人感情。
北辰琰的話還在繼續,“據朕所知,殿下你與蕭太后一向不和,整個西瀾也都知道,先太子澹臺雲朗早已身隕婺江,現你死而復生,可如今的西瀾,到底已不是從前的西瀾了,你也不是從前的澹臺雲朗了。”
澹臺雲朗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直至面無表情。
北辰琰的話觸到了他心底最爲脆弱之處,撥開那些鮮血淋漓的東西。
據說那一場太子的喪禮,辦得風風光光,可是,卻不見蕭氏太后蹤影。
可笑的是,他都已經離開了,卻還是無法說服自己放任一切不管。
“琰帝這話是何意。”
冥北關大將眸子一掄,怒了。
這是說殿下說了不算數?
北辰琰一陣低低輕笑,緩緩出口的話,好似利劍,每一字都紮在澹臺雲朗心上,“太子殿下有心救西瀾於水火,那也要問蕭太后還有如今的澤雲帝,領不領那個情。”
“說句不中聽的,朕真的很擔心,太子殿下你,做不了這個主啊。”
男人似笑非笑着提醒,“你若真想做這個主,那也得先將西瀾的皇位坐穩……”澹臺雲朗眸光驟凝,“琰帝,慎言。”
談判桌上,猶如戰場,在座的,也都是殺人不見血的主。
澹臺雲朗手握可以制衡北辰琰和凌兮月的“把柄”,北辰琰卻也不是一個可以任人掣肘的主,這三五兩句,便讓一直穩坐釣魚釣手握勝券的澹臺雲朗,心神大亂。
不僅僅是澹臺雲朗心思浮動,就連他身邊的將帥們,都紛紛暗自交換着眼神。
太子殿下,是先帝擬定的繼承人,若無婺江的那一場意外,這西瀾的皇位,必定是殿下的,可如今,新皇已經登基,殿下的處境確實尷尬……新皇若能退位讓賢,那當然是最好。
若是不能,那可又是另外一場腥風血雨,前路未知。
若是以前的九王爺,太子回朝,便退位讓賢一事,他們還有一點把握,但如今的澤雲帝……哎,總之是一言難盡,再加上有蕭太后在後支持,殿下想要成功奪回皇位,不是易事。
不過不管怎樣,他們都是鐵定支持殿下的,只有殿下,才能帶領西瀾走向更好的路。
蕭太后雖有些手腕,卻畢竟是個女人,這一年種種也充分說明,眼界太窄,澤雲皇就更不用說了,懦弱無能,難當大任,如今又成了這般喜怒不定的脾性。
諸位將軍們心中思量着,如何助澹臺雲朗重登大寶,卻沒想過,眼前的男人,只是想幫西瀾渡過這一場滅國難關,並沒有絲毫要回朝的意思。
但他們這樣想,有的人,也必定會這樣想去……北辰琰笑着,修長指尖在那硃紅如血的條案上,有一下沒一下輕點着,嗓音緩緩,“太子殿下何必自欺欺人,不是朕不說,這些問題就不存在的。”
“今日,朕可以與殿下你簽訂休戰合約,但這一份合約是否有效,還需西瀾朝廷再做表決,你無法代替澤雲帝,否則,蕭太后來個翻臉不賬,是時,那纔是真不好看。”
如此重要的合約,可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就可以簽署的。
澹臺雲朗眸光微眯看向北辰琰,一時竟也猜不透對方想要做什麼。
這話裏話外……可逼他回去奪位,對北辰琰又有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