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九君看上去性情散漫,但一旦下了決定要去做某件事,除了小姐在時,能說上兩句,真沒人能攔得住,他也不行。
與其讓他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單獨行動,還不如把人放到自己眼前。
只是如此,就得從閣中調些人來接應了。
自己的事情,他原不想驚動小姐……黃獐見這兩人已經做出了決定,跳腳道:“你們兩個莽夫想去送死,就自己去好了,老頭子我可還沒活夠呢,不管你們說什麼我都不會跟你們走的!”
冷楓屈指一彈,幾道指風飛出,打在了黃獐身上的幾處穴位上。
黃獐被封住的內力一震,很快便暢通無阻地流動起來,他動了動身子,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麻木的手腳,不敢置信道:“你真要放我們走,不怕我把你們倆的行蹤泄露出去?”
蕭九君渾不在意道:“老人家不是不想跟我們去送死嗎,我們放你走,你反倒是不樂意不成?
至於會不會泄露行蹤,哼,虛雲山的人都找上門來了,我們行蹤早就已經泄露了,你老人家說或者不說,都無礙大局!”
黃獐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鬍子,不無惻隱之心地勸道:“原來你們兩個也知道,再往虛雲山走就是去送死啊,我說你們兩個年輕人,爲了一個毫無關係的小丫頭,賠上自己的性命,真的值得嗎?”
他以爲,這兩人如此做,全是爲了保護柳月眉。
真看不出來啊,這兩個年輕人一個一身邪氣,另外一個一身冷煞之氣,都不像好人,居然也是熱血青年。
只聽冷楓冷冷清清道:“他們殺不了我們。”
蕭九君低頭看了看自己受傷的手,嘴角勾起一個邪氣凜凜的笑:“本公子好久沒受過這樣的傷了,怎麼可能就這麼算了呢?
蕭某人什麼都願意喫,唯獨不能喫虧。
既然敢讓本公子流血,自己就得做好送命的準備。”
黃獐一見他那笑容,便覺得通體一寒,涌到嘴邊的“不知好歹”四個字,便自動吞了回去。
也許,他該同情那些找上門來的人。
明明蕭九君和冷楓只有兩個人,不知爲何,他卻莫名地覺得,喫虧的一定是別人。
搖了搖頭,黃獐轉身便走:“罷了,你們年輕人主意大,老頭子管不了了,這就告辭了!”
玉嬈自從蕭九君說要隨着冷楓一起虛雲山的時候,就一直沒說話。
此時見黃獐已經走了,她緊緊握住手裏的鞭子,看向蕭九君:“你真的要陪着冷公子,繼續去虛雲山?”
蕭九君點了點頭,眼裏多了一絲嘲諷,看着玉嬈道:“這不是明擺着的事情嗎?”
“玉大小姐是金貴人,性命比我們這些草莽要緊得多,自是不能輕易冒險,還是儘快回去吧,免得被我們兩人連累,說不準哪一天,就暴屍荒野了。”
玉嬈沒有如往常一般發怒,冷冷問:“爲什麼?”
她瞪向柳月眉,用鞭子一指,“就爲了這個婢女?
我不相信,你蕭九君是這樣的大好人!”
她所認識的蕭九君,遊戲風塵,對女子的確出手大方,卻和多情兩個字沒有半點兒關係,跟他春風一度的女人不知有多少,但能被他念念不忘的,一個都沒有。
只怕連那些女子的長相,他都是轉眼就忘,從不入心。
若說這樣的蕭九君,卻突然願意爲了一個柳月眉捨命相陪了,她半點兒都不相信。
不對!玉嬈猛地看向冷楓。
從頭到尾,堅持要去虛雲山的人,似乎是這個冷楓,而蕭九君,只是作陪。
她喫驚地看向冷楓,大聲道:“蕭狐狸,你根本不是爲了柳月眉,而是爲了冷公子!”
蕭九君有些意外地看了玉嬈一眼:“是又如何?”
玉嬈不知爲何,心中突然慌亂起來。
先前把蕭九君和柳月眉堵在牀上的時候,她的心都沒有這麼恐慌。
她緊緊看着蕭九君,尖聲問:“明知道此去可能會送命,你也要陪着他去虛雲山?”
蕭九君點了點頭,語氣褪去了輕浮,有種力壓千鈞的鄭重:“是!”
蕭九君的眼神,總是於魅惑風流中透着一抹漫不經心,好似世間萬物之於他,都只是過眼雲煙,此時卻好似被風吹盡了煙雲的天空,澄澈而深湛,竟有種生死相隨的慷慨之意。
見此,玉嬈的心狠狠疼了一下,忍不住哽咽道:“如果……我想要你跟我走呢?
你跟我回玉家,憑我爹在江湖上的聲望,只要他一句話,就能撇清你和這件事的關係。”
蕭九君好笑的搖了搖頭:“不需要!”
且不說他根本不相信玉家家主有沒有這樣的好心腸,就算有,他們也不需要。
憑着他手中的天下閣,冷楓手裏的地煞閣,要對付一個小小的虛雲宗,也不過就是幾句話的事情而已。
只是比起那種雷霆手段,冷楓不願意打草驚蛇,也不想爲了自己的私事,鬧得整個地煞閣和天下閣人盡皆知,大規模調用手中的勢力,也絕對會驚動小姐。
自己的私事便自己處理吧,除非萬不得已時。
玉嬈的臉色陡然陰沉了下來,她用鞭子指着冷楓道:“所以,蕭狐狸,在你心裏,他比我重要,你可以爲了他捨命相陪,卻不願意多看我一眼,是不是?”
就爲了一個所謂的兄弟,連自己的女人都可以不管不顧?
雖然她知道,這樣有些無理取鬧,但她就是氣不過,自己金枝玉葉,哪裏比不上一個江湖草漢。
蕭九君皺了皺眉,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不悅道:“時候不早了,玉大小姐還是快些回去吧,若是晚了,恐怕就走不了了!”
雖然沒有明說,但蕭九君的意思,顯然就是在他的心中,冷楓比她重要一百倍,一千倍。
這種無視,絕對是對玉大小姐最大的羞辱!玉嬈的一顆心緊緊縮成了一團,眼眶一熱,視線一片模糊,怒極反笑:“好,蕭狐狸,你很好!”
說着,運起輕功,衣袂一揚,轉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