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爲何會出現在界海的屍氣洪流深處，又爲何要帶着自己進源界乾坤荒牢，而不是直接進入極界？
偌大的極界，又爲何偏偏出現在山海宗，李太玄的閉關之地，這一切，當真只是巧合麼？
牧龍有些想不通，但根據先前帝釋所言，這黑瓦罐乃是至爲神祕的存在，當年源界之下的詭異爆發之時，就連仙佛神魔四道的至強者，都想找到它。
即便是因果，也必定是極深極大的因果，如今的他，大概是窺不到的。
想到此處時，牧龍望着那寂靜的夜空，嘴角不由浮現一抹笑意。
極界的夜晚，不必擔憂被灰綠色的屍氣侵襲。
隨後，他再度回到大殿之中，打算修行。
極界的修煉體系，歷來便有二十四道境之稱，而對於極界的修煉者而言，境界只是一種基礎，是道的載體，相同的境界，可以承載諸多不同的道。
但道是至爲高深的存在，需要有一定的境界，才能去明悟，開拓，因此，在修煉的初期，還是以壯大自身，奠定基礎爲主。
這第一道境，名爲“渾霧境”。
只因剛開始修行的生靈，往往氣血駁雜，慧眼蒙塵，對於道的認知，一片渾然，觀察感悟，如同身處迷霧之中。
那迷霧，便是最初的修行之中，對道最爲直接的感受，而第一道境，便是看清迷霧的過程。
也只有看到這迷霧，才能在往後的修行之中，逐漸去將迷霧看清，初時只如霧裏看花，後來也能洞若觀火。
而想要看清這迷霧，也並非是那般輕而易舉的，要分爲三個步驟，這也代表着第一道境的三個小境界，即洗煉、念生、霧現。
洗煉之意，是洗去肉身的塵垢雜質，使得血氣純淨，因爲肉身是承載意念的容器，如若氣血駁雜，便無法蘊生意念。
唯有經過一番洗練，使得自身氣血純淨時，方可產生意念，這也便是第二個小境界“念生”，意爲意念蘊生。
因爲道是無形無相的存在，肉眼無法觀察、看清，需要用心去感悟，而意念則是內心力量壯大的體現，足以超脫肉身，感知到許多肉身眼睛無法看到之物，也不會爲諸多外相所迷惑，直達本質，比如，代表着道的迷霧。
因此，霧現，是爲第一道境的最後一個小境界，看到了迷霧，也便見到了道，縱然它朦朧一片。
先前的所融合的屍氣，已經悉數消失，牧龍也恢復到了先前在牧村的境界，肉身強橫，且擁有意念之力。
這原本只是他藉助異血之力，所進行的摸索，但如今看來，陰差陽錯之下，反倒是與極界的修行體系，不謀而合。
牧龍從典籍裏看到，極界的洗煉方式，大概是是服用一些煉體的靈藥，或是鍛鍊體魄，增強氣血，當然，若是有條件，也可藉助強大生靈，亦或是靈獸的鮮血來達到洗煉的目的，但這等方式，十分困難，唯有那些強大勢力的後代纔能有此待遇。
牧龍想了想，他是藉助異血的氣血，來引動自身氣血的變化，而夏墟之中的異血，是當年帝釋老師灑落的鮮血所殘留的氣息，而帝釋的老師道行極強，能與仙佛神魔四道一戰，如此說來，應當也算是屬於第三種方式。
而且，他同樣蘊生了意念，如此看來，他應當是處於“念生之境”。
體魄與肉身越是強橫，所蘊生出來的意念之力也便越強，而他的意念，是足以超脫身體，感知到那乾坤荒牢與萬靈鎖鏈的存在，放在這等境界，絕非一般的強大。
“莫非，罐子將我帶入乾坤荒牢之中，是爲了磨練，奠定基礎？”
牧龍將自己摸索修行的成果，與極界的境界相互印證之下，竟產生了這等想法，但隨即他便搖了搖頭，覺得這未免有些不可思議。
在源界，蘊生意念之後，他又曾嘗試用氣血與意念在體內衍化荒牢，雖然由於二者不穩定，未曾成功，但這等過程，卻持續許久。
牧龍曾爲之困惑沮喪，但如今看來，那每一次的失敗與嘗試，都是對肉身氣血與意念的磨礪。
經過無數次的磨礪之後，如今牧龍再看自己的肉身與意念之時，竟再找不出半點能夠增進之處，二者似乎已經達到了一種極致。
“這一切，果真只是巧合麼？”
牧龍不禁再度生出相同的疑惑。
不過，黑瓦罐依舊沉寂，未曾回答他。
既然肉身氣血，純淨至極，無需再去洗煉，意念也達到這等境界的極致，再無半點增長的可能，牧龍便要修煉下一個境界。
霧現，是渾霧境的最後一個境界，也是前兩個境界的目的，是要用意念之力，感知到那冥冥之中的道，看清那代表着道的迷霧。
於是，牧龍的意念之力，不斷涌現，全心全意，去感知“道”的存在。
他曾經也修行過大道，但那些道終究屬於界海，此刻再度感悟時，曾經的道，早已徹底化爲虛無，再也見不得分毫。
“界海的道，不過是仙佛神魔四道的延續，仙需要膜拜，神需要信仰，佛需要供奉，而魔需要去淪落，這是一種桎梏與奴役，無盡生靈，累世的修行，成就其道統輝煌，到最後卻落得個被遺棄的結局，這樣的道，已然失去了意義，不修也罷。”
“忘掉過去，屬於我的道，只在前方。”
在源界囚籠之中，嘗試開創新道，是迫於無奈，而今得知真相之後，牧龍纔算是真正放下了過去的道。
他對那些消散的修爲，再無半點執念。
那一身修爲，是在界海之中所成就，也便是與仙佛神魔四道的因果，如今消散，就只當是斬去了一番因果。
於是，他的心境也便愈發明澈，再度感悟道時，便如同懷一顆赤子之心，不再受過往的影響，懷揣着對於道最初的猜想，去不斷感悟。
終於，在某一瞬間，他終於從那冥冥之中，感知到迷霧的存在，起初只是一絲，後來越聚越多，無窮無盡，彷彿無處不在。
“看不清、道不明，一片渾然……”這是極界的典籍之中，對“霧現”之境的描述，但很快，牧龍便發現了不對勁。
因爲隨着他不斷地感知，竟然在這代表着道的迷霧深處，看到一道身影。
而且，這身影竟在逐漸變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