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絕世妖神 >第一千三百六十八章 烏篷船,擺渡人
    牧龍擡頭,那時空亂流就懸在他的頭頂,而他的腳下,則踩着無盡的黑暗。

    他也不知道,那染血的烏篷船,是否會真的出現,能否爲他所見?

    所以,他只能站在黑暗之中等待。

    這裏不屬於任何的時空,甚至不存在世間這等概念,只有永久的孤寂。

    或許,這是真正的放逐之地。

    若無意外,曾經那方宇宙之中,永遠都不可能有生靈踏出黑暗,而諸宇之上的生靈,不屑來此,也不見得能夠以真身橫渡時空亂流。

    牧龍猜測,屠夫大概也不曾真正降臨過他所在的宇宙,更多的可能,是將一縷意念打入時空亂流,類似漂流瓶一樣的存在,後來流落到他所在宇宙而已。

    就像是茫茫洪流之中的垂釣者,能碰到哪條魚,誰也不知。

    沒有時間的概念,所以牧龍也不知道自己等待多久,只不過,他體內的力量,一直都在增長。

    背後的棺,他不敢打開,因爲第九紀生靈的生命形態,無法存在於這樣的區域,牧龍也不知道棺中現在是怎樣的情況,他無法查看,自有生以來,他從未離親人故舊如此遙遠過。

    而他擡頭望去,目光所及,皆爲亂流,更沒有一個生靈。

    這份孤寂,更像是一種煎熬,體內力量的增長,是牧龍唯一能夠感受到的變化,也在時刻告訴他,他還活着。

    任何的守候與等待,即便再漫長,都該有一個時間去衡量,加上一個期限,否則將毫無毫無意義。

    但牧龍沒有,於是這份守望與等待,便似遙遙無期,永無止境的等待,無限的囚籠……漸漸地,牧龍的瞳孔,都似乎有些渾濁了,他滿身的氣血與力量,分明極爲旺盛,但眼神卻像是步入暮年已久。

    在這裏,他從前的一些想法,都在被顛覆,被孤寂消磨。

    曾經,他不止一次的幻想着,能夠開創一種永恆的道,而這一刻的他,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已然達到一種永恆了,但這是一種永恆的放逐。

    這裏不存在任何東西,甚至如果他體內的沒有那朵花,連力量都不可能增長半分。

    家人與故舊,就在背後,卻似永隔,永恆的放逐,永恆的孤獨,這樣的生,遠比死亡更令人恐懼。

    事實上,牧龍並不知曉,在諸宇之上,被放逐意味着什麼,那的確是比死亡更恐怖的事情,很多被放逐者,最初或許都有種劫後餘生的戲謔,但最後大都無法忍受那種遙遙無期的孤寂,一旦他們意識到,活着已然毫無意義,便會選擇自我消亡。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寒殤算是比較幸運的,他通過時空亂流,出現在一方有生命的宇宙。

    但牧龍的處境,更像是自我的放逐,守望着一份渺茫的希望,在孤寂中煎熬,因爲他明白,倘若消亡於此,便等同於將家人放逐。

    他還要找屠夫算賬,還要帶着第九紀的希望,開闢新的家園,無論何等的痛苦煎熬,他只能默默忍受。

    終於,在這沒有世間概念的區域之中,在某一次擡頭,凝望頭頂的時空亂流時,牧龍看到了一道影子。

    他用力揉動雙目,生怕自己因長久的孤寂煎熬,陷入幻覺。

    睜眼,閉目,再睜眼,再閉目……反覆數次之後,他的目光,頓時是盯着那時空亂流內出現的影子。

    它從時空亂流深處而來,由一道影子,變得清晰無比。

    那的確是一條船,古舊的船身之上,搭着一方烏黑的船篷,船頭上沾滿了鮮血。

    它簡直與渾源戰穹文明所記載的一模一樣,正是牧龍苦苦守候,爲之歷經煎熬的烏篷船。

    它終於出現了。

    但它又與渾源戰穹文明所記載的不一樣,因爲此刻,那烏篷船上,赫然站立着一道身影。

    那是個帶着斗笠的男子,一襲灰袍,像極了擺渡的艄公,卻沒有半點彎腰駝背的跡象。

    他只是站在烏篷船的船頭,定定地望着牧龍。

    或許是許久未曾見過生靈的緣故,牧龍也定定地望着他。

    兩人對視許久,船頭的斗笠男子纔開口,問牧龍道:“你要渡船麼?”

    乍聽到這除過自己以外的聲音,牧龍如夢方醒,他眼中的渾濁,彷彿在一瞬間消散,張了張口,問道:“這船往何處而去?”

    斗笠男子平靜道:“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牧龍有些詫異,問道:“諸宇之上,可以麼?”

    斗笠男子點頭,“可以,登船吧。”

    於是,牧龍不再遲疑,一步踏上烏篷船,一切的守望與等待,爲的不就是這條烏篷船麼?

    儘管他也不知,在渾源戰穹文明的記載之中,爲何只提及烏篷船,卻沒有記載擺渡者,這都不重要了,只要能到諸宇之上便可。

    見牧龍登船,斗笠男子便提醒他道:“待在船篷裏,沒有到達之前,不可出來。”

    牧龍雖然不明其中原因,但依舊照辦。

    坐進船篷的是一瞬間,他便感覺到一種明顯的變化,彷彿船篷內外,是兩種時空。

    定睛細看時,這才發現,船篷的內的木桌上,生長着一株稚嫩的小樹。

    而船篷外,斗笠男子見此,只是擡腳,輕輕朝着船頭一跺,無盡的時空亂流便就此破開。

    無盡的時空變幻中,牧龍也不知過了多久,走了多遠,直到某一刻,船篷之中照進一縷光,照在那一株稚嫩的小樹上。

    牧龍伸手觸摸,感受到一種久違的暖煦溫熱,他閉上雙目,朝着那一縷光,深深一嗅,是陽光的氣息。

    與此同時,船篷外,傳來斗笠男子平靜的聲音,提醒他道:“你要來的地方,已經到了。”

    烏篷船,穩穩停泊在時空亂流的邊緣,斗笠男子與船頭,皆處於亂流之中,而船尾則已然處於衝出時空亂流。

    牧龍聽聞,目光一震,隨即便踏出船篷,站在船尾的位置,望着面前。

    一方比他曾經所在的宇宙,更爲宏大浩瀚的世界,那高渺的蒼穹之上,單單是太陽,便有整整十個,天穹的另一端,則有一輪明月高懸,無盡星辰皆在其中。

    “十日同天,日月齊輝,這裏便是諸宇之上麼?”

    牧龍有些震撼。

    或許渾源戰穹文明與當今的諸宇之上,並不在同一時代,其中也並無這等記載。

    斗笠男子微微點頭,隨後將自己的斗笠摘下來,輕輕一丟,便扣在牧龍的頭上。

    對於此等舉動,牧龍不解其意,而這男子卻道:“當你踏入這諸宇之上時,便也墮入無盡漩渦之中,他們都會知曉你的存在。”

    “除非十顆種子皆開花,否則,莫要摘下斗笠。”

    對此,牧龍心中充滿迷惑,然而還不等他開口,這烏篷船便忽然一陣搖晃,將他從船尾搖落,飛速朝着諸宇之上墜去。

    “去吧,終有一日,你還會見到我,那時,你也將知曉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