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間最可怕就是這個但是,這個詞語代表轉折,當一個人給你帶來好消息,卻又加了個但是時,就一定要小心,因爲接下來是壞消息了。
陳近南也說吳悠該死,我還是鬆了一口氣的,這說明陳近南的三觀還比較正,沒有一味偏袒他最器重的吳悠。想想也是,到底是洪社總部的總瓢把子,他的三觀要是歪了那還了得
但左天河的一個但是,又讓我的心提起來了。
就聽左天河繼續說道:“但是南哥說了,吳悠有錯,你可以告訴他啊,讓他懲治吳悠,洪社三十三條禁令,足夠治吳悠個死罪了”
不等左天河說完,我就着急地說:“我根本聯繫不上他好吧,他都不接我的電話”
“那你殺完了人,怎麼知道通過我來聯繫南哥”
左天河一句話讓我啞口無言。
確實,相比告知陳近南,我更希望親手殺掉吳悠,否則根本解不了心中的恨,所謂“聯繫不上南哥”只是藉口罷了。
左天河繼續說道:“因爲吳悠確實有錯在先,被殺也不冤枉,所以南哥不打算跟你計較了。”
我輕輕地“嗯”了一聲。
“不過”
“你能不能一口氣說完啊”
真是要被左天河的但是、不過給折磨死了
“馬上就說完了”左天河無奈地說:“南哥說是不想和你有任何的牽扯了,以後咱們兩邊井水不犯河水,東洋的洪社分會也和我們沒什麼關係了對了,南哥讓你把吳悠的屍體送到香河,再由我送到舊金山”
洪社東洋分會,就這麼被總部拋棄了
我的心裏當然十分複雜,不知道該怎麼和洪社的兄弟交代。我的腦子甚至有點發暈,像是被敲了一悶棍似的,連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但是比起和洪社徹底翻臉,這應該算是最好的結果了吧
“張龍你還在聽着嗎”
“是,我在聽着。”
“記得把吳悠的屍體送過來。”
“好。”
“張龍南哥對你下了封殺令,以後你就是洪社黑名單上的人物了,我也不能和你有過多的聯繫”
“嗯。”
“那就這樣吧。”
“嗯。”
左天河掛了電話。
空蕩蕩的辦公室裏,我一個人坐在窗邊,沉默了許久、許久。這事算是告一段路了,吳悠死了,我和洪社的聯繫也徹底斷了,就連洪社東洋分會也慘遭拋棄。
這個消息,我要怎麼和下面的兄弟說呢
不知不覺,就坐到了天明。
算了,醜媳婦總得見公婆的。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辦公室時,我長長地嘆了口氣,給顏宴打了個電話,讓她召集一些骨幹過來。
很快,大家就聚集到了我的辦公室裏。
他們當然也很輕鬆地發現我的眼睛佈滿血絲,臉上也充滿了疲憊。
“龍哥,發生什麼事了”
“龍哥,是不是陳近南責備你了,大不了我們和他拼了”
“對,我們只認你這一個老大,他算什麼玩意兒”
衆人七嘴八舌地說着,一方面是表忠心,一方面也是爲我寬心。我突然意識到,其實他們對“洪社總部”並沒有太大的概念,畢竟和陳近南隔得太遠,說到底只認洪社東洋分會的老大而已。
我便對他們說了陳近南的處理結果。
衆人再次喧譁起來。
“無關就無關吧,誰稀罕他們啊”
“就是,我們有龍哥就夠了”
“有龍哥在,什麼洪社綠社都無所謂”
我是真沒料到大家會這麼想得開,真的是太給我張龍面子了啊,我也略有些激動地說:“好,既然大家這麼看得起我,那麼從今天起,咱們洪社東洋分會,就更名爲龍虎商會東洋分會了”
龍虎商會是我和趙虎創建的組織,最早是從榮海起家,後來被迫轉移到了江省,最輝煌時幾乎遍佈全國,一度甚至超越殺手門和隱殺組
但是無論怎樣,我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還能開到國外來啊。
更沒想到,大家會這麼容易就接受了,原來對於他們來說,掛不掛“洪社”的牌子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華夏人在海外能團結在一起,這樣就不會被別人欺負了,所以叫洪社東洋分會,還是叫龍虎商會東洋分會,其實都無所謂。
大家都很興奮,甚至和我一起齊聲高呼龍虎商會的口號:龍虎出征、寸草不生
新的組織成立,當然要開慶功宴了。
當天晚上,我便以“龍虎商會東洋分會”的名義擺了宴席,除了我們自己的人,還邀請了東洋黑界各路人馬,以及其他各個機構的負責人,當然也少不了藤本家,就連京府大學的校長大島英樹都過來了。
“東帝”這兩個字,在東洋還是分量挺重的,大家也非常給面子,但凡在東洋有些臉面的人基本都在,可比吳悠那次的陣仗大多了
類似的慶功宴,其實我在很多個城市都開過,當年我很努力地拿下江省時,就擺過好多次這樣的宴。
但哪一次,也沒有這次開心
洪社不要我們又怎麼樣,我們照樣可以自力更生,離了他洪社難道還不活了我也是堂堂一方老大,又何必聽你陳近南的話
我承認陳近南是個大英雄、大豪傑,但我們既然不是一路人,那也不用往一路上湊了。
陳近南不讓我再聯繫他。
開玩笑了,我幹嘛要聯繫他,我在華夏、在東洋已經夠風光了,做我的一方諸侯豈不是美滋滋嗎,幹嘛要低着個頭認他當老大呢
現在多爽,非常的爽。
我確實很開心,和每一個認識的人喝酒,告訴他們東洋從此以後沒有洪社,只有龍虎商會
大家也都紛紛點頭,說是沒有洪社,只有龍虎商會。
我甚至還當場任命顏宴爲龍虎商會東洋分會的會長,陳近南看不起她,我看得起顏宴這小姑娘多好啊,有情有義、忠心耿耿,將來一定給她介紹個優秀的男朋友。
我還當着衆人的面痛罵陳近南,說他算個什麼東西,好賴不分、不知好歹,還不讓我聯繫他,我張龍這輩子就是渴死、餓死,從懸崖上跳下去,也不會找他的
我把自己喝得醉醺醺的。
“龍虎商會”我當着衆人的面高呼。
“龍虎商會”衆人跟着一起高呼。
“龍虎出征、寸草不生”
“龍虎出征、寸草不生”
再後來,我就沒意識了,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過去的。
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安曼酒店的某個客房裏。安曼酒店的客房當然豪華、尊貴,處處都彰顯着奢靡卻又溫馨的氣息,醉酒以後在酒店的房間醒來,這事實在太正常了,我經歷過不下幾十次了吧
但這一次,我着實一個激靈,因爲我看到顏宴坐在一邊的沙發上,正捧着一本書在看。
這本來也沒有什麼,我醉了嘛,總得有人照顧,女人一般都比較細心
但是,爲什麼我渾身是赤裸的啊
我的身上雖然蓋着被子,可我明顯感覺到自己身上是真空的,我顫抖着把手伸進被子裏一摸,和我預想的一模一樣,真的是全裸的,渾身上下一絲不掛。
與此同時,顏宴也察覺到我醒來了,擡起頭來看我,幽幽地說:“龍哥,你醒了啊。”
她的語氣明顯有些怪異,甚至夾雜着一些幽怨
“是我醒了”我的聲音有些顫抖:“我爲什麼是光着的啊”
這個問題必須要弄清楚,我不能做任何對不起程依依的事,說我舔狗也好,心理潔癖也好,反正我無法容忍自己和其他女人有任何不必要的肢體接觸。
顏宴嘆着氣說:“龍哥,你還好意思說,你知道你昨晚喝得有多醉嗎,簡直要人事不省了,吐得滿衣服都是如果有人這時候來偷襲你,簡直百發百中好嗎在我印象裏,你不是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人啊,你一向都那麼沉穩、智慧、運籌帷幄”
“誰給我脫了衣服的”我只對這個問題關心。
“當然是我。”顏宴指着自己的鼻子說:“除了我,還有第二個人願意做這種噁心的事嗎龍哥,你不知道你昨天有多臭啊,給你收拾完了,我自己洗了足足一個多小時的澡”
“那你有做什麼嗎”
我喝得這麼醉,如果發生什麼,我都完全不知道啊
“當然有了。”顏宴說道:“龍哥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挺喜歡你,趁着你喝醉了,怎麼可能不做什麼本來吧,我想得挺好,你要是酒後亂性什麼的,我半推半就也就從了,反正不怪我嘛”
“那我亂了沒有”我的聲音更顫抖了。
“亂了。”顏宴聳聳肩膀:“往我身上撲啊,就跟餓虎撲食似的,我都驚得不行,龍哥你有多久沒碰過女人了啊”
“再再然後呢”我幾乎要說不出話來了。
“再然後,我就把你一腳踢下牀了”說到這裏,顏宴突然站起身來,氣沖沖道:“你往我身上撲也就算了,還叫程依依的名字我的天啊,這誰能忍要不是你喝醉了,怕你半夜出什麼意外,當場我就走了我陪了你一晚上,就聽你叫了一晚上的程依依龍哥,你好歹也是個大哥,什麼美女沒有見過,至於這麼癡情癡意的嗎得了,越聽越氣,氣得我一晚上沒睡覺既然你都醒了,我就不在這啦,再見”
說完,顏宴氣沖沖地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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