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迷蹤諜影 >第二千二百七十九章 這是上海
    老白在上海當了大半輩子的警察了。

    不,以前是叫巡捕。

    日本人進了公共租界之後,巡捕都改叫警察了。

    從公共租界開始,到後來日本人控制了租界,他在這張位置上就內挪過屁股。

    在他看來,不管是過去的美國人、英國人,還是後來的日本人,誰來管理租界都好,自己總得過日子啊?

    不過,日本人來了後,老白和那些中國警察的日子,明顯沒有以前好過了。

    真的。

    過去吧,雖然薪水不高,但架不住外快多啊。

    日本人一來?

    好嘛,油水都被他們沾了,中國警察連點湯都喝不到。。

    沒辦法,既然日本人不拿中國人當人看,自己總得想想辦法吧?

    所以,公共租界裏的那些小商小販倒了黴了,要遭受雙重壓迫。

    日本人一走,中國警察又來了。

    什麼狗屁警察,不就是以前的巡捕,灰王八嘛!

    “還是以前好啊,現在這三瓜兩棗的。”

    老白看了看手裏的零錢,抽出一張給了才當警察不久的小於:“以前這點錢,咱能看在眼裏?那輛黃包車,黃包車,攔住他!”

    兩個警察三步並做兩步,衝到了那輛黃包車前。

    老白究竟上了一些年紀,跑得氣喘吁吁的:“牌照!”

    黃包車伕趕緊拿出了牌照,苦着一張臉:“老總,我剛纔已經被太君罰了三元錢了,我這還沒開張呢。”

    “開沒開張不關我的事,太君罰是太君的事。”老白檢查了下牌照,沒有問題。

    他眼睛滴溜溜的在黃包車上掃了一圈:“這裏,爲什麼有髒東西?”

    “哎喲,老總,我們跑車的,怎麼可能車上一點髒的沒有?”

    老白一板臉:“影響市容,罰款,三元!”

    黃包車伕都快哭了,把口袋全翻了出來:“您瞧,我就剩這麼點了,都給您了。”

    一張五角的中儲券輔幣。

    眼看着是實在榨不出什麼油水來了,老白這才一把搶過了五角錢,把牌照往背後一放:“個癟三,還有兩塊五角銅鈿,賺到了來換牌照。”

    黃包車心裏把;老白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慌不迭的拉着車就要走。

    “黃包車!”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揮手叫着黃包車。

    對面一共三個人,一個是穿着三件套的西裝,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風衣,戴着禮帽的年輕人。

    邊上兩個拿着行李的一看就是隨從。

    帶着行李?

    外地來的?

    穿的還那麼體面?

    老白頓時覺得撈錢的機會到了,對小於使個眼色:“走!”

    走到這三個人的面前,上下打量,手一伸:“拿來。”

    “啥東西啊?”叫車的隨從一怔,洋涇浜的上海話脫口而出。

    哎喲,會說上海話?

    老白也不在意:“良民證!”

    那穿着體面的年輕人一陣冷笑:“我不在上海才幾天,啥牛鬼蛇神都可以來檢查我的證件了。”

    這是一口標準地道的上海話啊。

    老白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問道:“儂先生是?”

    “老李啊。”

    年輕人根本就懶得搭理他:“人家是警察,要查阿拉個證件,就給人家看看吧。”

    “是,先生。”

    年輕人從口袋裏掏出了證件,往老白麪前一遞:“這是我們先生的證件,睜開儂個狗眼看清楚了。”

    “首都警察廳督察科巡視員,楚留香!”

    “哎喲,是楚巡視員!”

    老白哪裏敢再檢查證件,急忙一個立正。

    谷愎</span>“好了。”

    楚留香有些不太耐煩:“黃包車,送我去國際飯店。”

    黃包車伕大叫倒黴。

    好不容易開張有生意了,結果又拉到一個警察。

    這一趟,算是白拉了。

    老白要討好巡視員:“楚巡視員住在國際飯店啊?我幫巡視員開道。”

    ……

    “玫瑰玫瑰最嬌美,玫瑰玫瑰最豔麗。長夏開在枝頭上,玫瑰玫瑰我愛你。玫瑰玫瑰情意重,玫瑰玫瑰情意濃……”

    那邊,留聲機裏用擴音器放的是商家用來招攬生意“玫瑰玫瑰我愛你”。

    另一邊,忽然一個喇叭傳出了另一個高亢歌聲:

    “萬里長城萬里長,長城外面是故鄉。四萬萬同胞心一樣,新的長城萬里長。”

    那是著名的愛國歌曲《長城謠》。

    “打倒日本帝國主義,抗戰必勝!”

    一大片的傳單撒出。

    淒厲的哨聲響起。

    警察、憲兵朝着歌聲的方向大呼小叫的衝去。

    “心的誓約,心的情意,聖潔的光輝照大地。玫瑰玫瑰枝兒細,玫瑰玫瑰刺兒銳。今朝風雨來摧殘,傷了嫩枝和嬌蕊……”

    那邊廂,留聲機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哎喲喲,老闆啊,進來看看啊,我們有漂亮的導購小姐全程陪同啊。”

    穿着旗袍的女人搔首弄姿,不斷招攬着生意。

    “砰砰砰”。

    幾聲槍聲響起。

    “哎喲喲,要死了,又開槍。”

    旗袍女卻見怪不怪,一點都不害怕:“快點來看看啊,全場八折酬賓,漂亮的導購小姐老多個!”

    這裏,是上海!

    這裏,是租界!

    這裏,依舊是混亂不堪,花花世界,紙醉金迷。

    有人還在奮戰,努力的喚醒着沉睡中的人。

    有人根本不在乎這裏的主人換了誰,只要自己每天能夠賺到大把的鈔票就行。

    這裏是,大上海!

    歌照唱,舞照跳,狗照跑!

    “楚巡視員,不礙事,不礙事。”

    老白好像怕楚留香受驚:“每天都這樣,都是一些小赤佬不懂事,跟着叫什麼抗戰。”

    “哦,是嗎?”

    楚留香淡淡說道:“我雖然常年生活在上海,但自從調到南京後,有段時候沒回來了,現在軍統的鬧得兇不兇啊?”

    “兇,怎麼不兇?”

    老白倒也實事求是:“本來吧,那個盤天虎,就是姓孟的走了,以爲會太平了,沒想到,又出了個趙雲和夏侯惇,好傢伙,兇得很。

    楚巡視員,你說這軍統的也奇怪,怎麼都取三國裏的名字啊?”

    “你問我,我問誰?”楚留香冷冷回答一句。

    “先生,到了。”

    黃包車伕停好了車。

    “先生,儂慢點。”

    老李恭恭敬敬扶下了楚留香。

    “好了,儂護送我到這裏,辛苦了。”

    楚留香倒也大方:“兩個警察還有車伕,看賞。”

    “謝謝老闆,謝謝老闆。”

    楚留香也不搭理,走進飯店前,回頭看了一眼。

    大上海,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