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碗又對外面射了一槍。
可惜,還是沒有打中。
他嘆了口氣。
要是換在以前,那絕對是一槍一個。
可惜啊,那麼多年沒有打槍,生疏了。
而且,右手在那次殺日本人的行動中殘廢了,這就等於讓他的功力廢了一大半了。
外面至少有十個以上的日軍。
“嗨,孫小寶先生。”
忽然,一個聲音傳來:“請不要開槍,我希望我們能好好的談談。”
“成啊。”孫小寶笑了:“進來啊,我要看看我是怎麼暴露的。”
其實,他自己非常清楚,日本人之前根本沒有發力,否則的話,早就衝進來了。
不一會,幾個日軍走了進來,槍口對準了孫大碗。
孫大碗也不慌張,端起面前的大碗茶喝了一口。
“孫先生,你好。”又是一個日軍軍官走了進來:“我是松本仁繼,你應該看出,今天,無論如何你都跑不掉了。”
“是啊,我也沒準備跑了。”孫大碗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如果不是我的這隻手殘廢了,我起碼能夠殺死幾個。”
松本仁繼恍然大悟,怪不得大名鼎鼎的殺手槍法卻如此的不準:“您的手怎麼了?”
“怎麼了?在多寶路拔掉你們聯絡點的時候受傷的。”
松本仁繼大喜。
上海惡鬼!
自己面前的這個人真的很有可能就是上海惡鬼!
“孫先生。”松本仁繼控制着自己的激動:“你能說說那次的刺殺嗎?我對此很感興趣。”
“當然可以。”孫大碗笑了下:“我記得那天晚上下雨……”
他清晰的說出了當天刺殺的全部過程,甚至包括一些只有當時在現場的人才知道的細節。
一絲一毫都沒有遺漏。
松本仁繼終於可以確信,這個孫大碗,孫小寶,就是日本特工苦苦尋找了五年多的“上海惡鬼”!
可是誰會想到,堂堂的上海惡鬼居然用這樣的身份躲在這樣一個地方?
孫大碗說完問了一句:“我很好奇,這五年多的時間來,我一直都把自己隱藏的很好,你們是怎麼發現的?”
“因爲我。”
一個人施施然的走了進來。
苗成方!
“苗甫煌!”
孫大碗嘶聲叫了出來:“是你!”
“請叫我苗成方。”苗成方淡淡地說道:“是我。”
“叛徒!”
孫大碗狂吼着舉起了槍。
“砰”!
倒下的,是孫大碗。
苗成方的槍口裏還在散發着青煙。
孫小寶死了。
在苗成方開槍的一瞬間,他和孫小寶做了最後的一次眼神交流。
孫小寶眼裏寫的,是解脫、感激、告別。
永別了,小寶。
你必須死,你絕對不能落到日本人的手裏。
謝謝你,小寶!
“苗先生,你拔槍的速度很快,也很準。”這一刻,松本仁繼的心情是興奮的。
在日本特工中聞風色變的“上海惡鬼”終於死了。
苗成方送給自己的這份禮物實在是太珍貴了。
而且苗成方對待自己人之狠,也是讓人意想不到的。
苗成方收好了槍,拿出菸斗:“搜查一下這裏,不過在我看來,恐怕不會有什麼收穫的,這個人早就是個廢人了,躲了整整五年,對於中國方面來說已經沒有什麼利用的價值了……”
……
“……苗先生招募我後,我進了當時的力行社,後來奉命在無錫進行潛伏……”
審訊室裏,田七仔細的說着自己爲什麼會成爲苗成方手下的前後經過。
負責審問他的,是川本小次郎,他聽的非常仔細,生怕漏掉任何一個可能會出現的漏洞。
“前段時候,準確的說是一個月前,當時我正在執行任務,苗先生忽然找到了我,讓我準備一下,和他一起回到日本人那裏去……”
“等等。”
川本小次郎打斷了他的話:“田先生,你是孟紹原的悍將,你留在他的身邊,難道不更有利用價值?這點你和苗先生不會想不到吧?”
“我們想過了。”田七平靜的回答道:“但是,你不知道孟紹原這個人有多麼的可怕。你心裏在想什麼,他下一秒就會知道……”
川本小次郎當然知道。
他不止一次的和孟紹原打過交道,之前他曾經引以爲自豪的心理學知識,在孟紹原的面前,簡直就像一個小孩在和一個教授討論學術問題那樣的幼稚可笑。
田七不懂什麼心理學,但他清楚川本小次郎害怕孟紹原。
中國有句老話,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自己需要不斷的提起這條“蛇”,對方就會感到恐懼,或許,在審訊過程中自己可以稍稍擺脫一下被動。
他這一招蒙對了。
在心理學上,這叫心理壓制,利用患者最害怕的事情,來不斷的刺激對方,從而達到某些目的。
川本小次郎此時心裏想的就是這些。
連自己這個專門在美國學習過的專家,在孟紹原面前尚且不堪一擊,更加不用說田七這樣的人了。
甚至,他對田七的境遇還產生了幾分同情。
“苗先生曾經告訴過我,不要忘記我的身份,不要刺殺日本人,否則,將來會很麻煩的。”田七繼續平穩地說道:“所以,在上海之戰爆發後,我殺的都是中國人所謂的漢奸,我沒有殺過一個日本人。對於這點,你可以卻調查一下。”
川本小次郎詢問了田七差不多有兩個多小時的時間,事無鉅細,一律都會問的非常仔細。
田七對答如流。
“在我們的對話裏,我沒有發現任何的破綻,你的回答完全可以說是完美。”川本小次郎微微一笑:“可是有一個著名特工曾經說過,越是完美無缺的事,越有可能是僞造出來的……”
他這是在進行心理誘導。
“某個著名特工”、“某個有名望的科學家”、“我的朋友、我的親戚”曾經說過……
一旦從心理學家嘴裏說出這些模棱兩可的話,而從來不說具體名字的時候,這就是在進行典型的心理誘導。
患者如果被其誤導,相信了所謂的“真相”,那就真的很難改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