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越女朱顏 >第一百五十五章
    安貴神情猥瑣,說的話更是令人不堪入耳。.biquge

    朱鑠有心想再多問幾句,卻又見不得安貴這等醜惡無恥的嘴臉,便笑了一聲,默然不言。

    待過片刻,轉了話頭,朱鑠沉聲道“錦衣衛指揮使袁斌已經從遷安縣回來了,想必已查獲董玉山一族子侄的罪證他的兵部尚書之位,只怕是不保了。”

    安貴知道朱鑠不會無緣無故提起這話來,況且又是涉及兵部,他便只安靜聽着,等待朱鑠示意。

    果然朱鑠看了安貴一眼,笑了笑,道“公公以爲本王的母舅,一等天策將軍楊驥來做這兵部尚書如何?”

    安貴又豈是個愚笨的,心思不知有多靈透,立刻順着朱鑠的話往下說,拱手奉承着笑道“兵部尚書一職若是出缺,由楊將軍來擔任,自是再好不過了。楊將軍熟知軍務,又是上過無數次戰場的大將,戰功赫赫,在軍中受盡擁戴,做個兵部尚書,只怕還委屈了他呢。”

    “公公這話說得就有些誇大了,不過本王愛聽,”朱鑠笑着點了點頭,眼角餘光斜睨向安貴,“只是兵部尚書一職不同於其他五部,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着,董玉山一旦倒了,必定是羣起而奪之,本王的母舅若想擔這兵部尚書一職,只怕不大容易。”

    安貴拱手作了個揖,笑道“只要王爺發個話,但凡奴才能在其中使上一分力,奴才也決不吝惜,必爲王爺效犬馬之勞。”

    這便是朱鑠以美人收攏安貴的用處所在了,若換在從前,能得這司禮監大太監的忠心相助,他必是高興得意的,但是此時一看見這閹人的嘴臉,便只覺厭惡,又想這忠心相助都是用紅拂換來的,他心裏便更是如芒在刺,別說是高興得意了,簡直沒有半點可值得歡喜的地方。

    只是心裏雖不痛快,臉上也不好表露出來,朱鑠勉強笑了笑,又道“如此本王便先多謝公公了,本王那四皇弟辦事,向來是雷厲風行,不留餘地,董玉山一族的子侄若真有觸法律法之舉,他必定不會留情,董玉山官職不保,但是兵部不能無人主事,年前必會再推舉一位新任兵部尚書出來”

    安貴忙接過話去,笑道“王爺放心,只要奴才有機會在御前進言,就一定會不饋餘力的將楊將軍推舉出來的,而且平日裏奴才也會適當讓楊將軍的名字在御前露個臉的。”

    朱鑠勉強地露出個滿意的笑容,道“父皇英明神武,公公若提,還需巧妙些得好,莫引得父皇懷疑,反倒弄巧成拙,可就不美了。”

    安貴點了點頭,站起身走到一旁小爐子旁,那爐子上用大銅壺坐着熱水,他拎起壺來往朱鑠的茶盞裏添了半盞熱水,笑道“奴才知道,奴才心裏有分寸呢,王爺就請放心吧。”

    話已至此,該說的都說了,朱鑠不免又情不自禁的想向安貴打聽紅拂的狀況,卻又不怕太過露了痕跡,引得安貴懷疑。

    是以忍了又忍,終是什麼都沒有再問,又和安貴閒聊了幾句,就起身離去了。

    朱鑠離開司禮監,安貴親自相送。

    本是想出宮回府的,又覺無趣,在宮裏又沒個別的去處,朱鑠只得往他的母妃楊淑妃宮裏去。

    楊淑妃穿着品紅織金緞彩繡芍藥花開夾綿襦裙,正歪倚在軟榻上,懷裏擁着個暖手爐,看着心腹宮女擬年節禮單,轉眼就是臘月,新年裏宮中妃嬪,宮外各個品級的誥命夫人,皆要有年禮往來,這時候若不將此事忙起來,理清楚,再過些日子可就要抓瞎了。

    楊淑妃年輕的時候就生得很白淨豐麗,如今年歲漸長,便愈發顯得富態,一張滿月似的臉龐,眼角不見幾許紋路,眉目依舊娟秀動人。

    朱鑠進來,楊淑妃只擡頭望了他一眼,便繼續低頭看着年節禮單。

    朱鑠往軟榻上坐了,不發一言,與平日裏大不相同,楊淑妃這才發覺自己的兒子似乎有些不大對勁。

    於是放下手裏的年節禮單,又命宮女去斟一盞新熬的杏仁酥酪來,扭頭看着自己的兒子,含笑問道“怎麼了?誰惹你不高興了?”

    朱鑠不答,接過宮女捧過來的杏仁酥酪,滾燙的冒着騰騰熱氣,他只端在手裏也不喝,半晌,才搖了搖頭。

    “沒有誰惹我不高興,母妃莫多心。”

    楊淑妃笑了一聲,道“你是我兒子,你是不是不高興,難道我這個做母妃的看不出來?”

    朱鑠低低地嘆了一聲。

    “你這到底是怎麼了?”楊淑妃甚少見到自己兒子流露出如此憂愁模樣,不禁有些擔心,蹙起了眉頭,又問道,“莫不是朝堂上又出了什麼棘手的事?我早告訴過你了,不要爭得太過,讓你四皇弟和顧延江爭個兩敗俱傷去便是,你只管在一旁瞧着熱鬧,你是你父皇的長子,就憑這個身份,誰也爭不過你去”

    “母妃”朱鑠聽得這一番話,只覺得頭痛,眉頭都擰成了一團,“我來見母妃只是想討個清靜,母妃莫再說了,越說我心裏越難消停。”

    楊淑妃這時才知道,她這兒子是真的遇上煩心事了。

    可是她問了幾遍,兒子卻一個字也不肯說,她又不敢再問下去,怕惹得兒子更加煩心。

    於是只好收了聲,悶悶地陪在一旁,心裏卻也七上八下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朱鑠手裏端着的那盞杏仁酥酪都變成溫涼的了,他纔將碗盞放在一旁的小茶几上。

    內殿裏燒着地龍,又有火盆取暖,置身其中猶如春上三月一般溫暖,朱鑠卻覺得心底裏的涼意,是什麼東西都焐不熱,驅不去,散不開。

    他舔了舔略乾澀的嘴脣,目光落在牆壁上掛着的一副仕女遊春圖上,看着那仕女身段窈窕,姿容絕麗,像極了那個曾經被他不屑一顧,如物件器具一樣轉送給旁人的女子。

    他終於啞着嗓子開口,聲音低沉而無力,問他的母妃“母妃喜歡一個人,究竟是什麼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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