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穿越養娃日常 >109 落榜
    那還是早些年科考時的一件事。

    說的是其中一位學子雖然總體成績平平,遠不到上榜的程度,但因爲他在回答與河道有關的試題時,老練通達,語言又精緻簡練,既像是一位在河道工作幾十年的河工,又像是一位頗有見地的學子,從而被當時的官員看中了。

    放榜後這名官員還惦記着考生對河道一事的解決章程,便特意請來聖令,找出了學生的試卷,並帶到天子面前,給如今的陛下觀看。

    當今聖上是個愛才的,又特別喜歡言之有物的實幹人物,欣喜之下召見了那位學子。一番問答後,陛下大喜,擢升那落榜的學子爲從六品官員,去江南治理河道去了。

    那學生叫張大仁,他也真是爭氣,在河道治理一事上也確實非常有想法。幾年下來,治理了不少氾濫堵塞的河道,出了不少政績,很是給陛下臉上添了光彩。

    這件事至今仍舊被人說起,道是陛下慧眼如炬,選出了能臣棟樑,實乃一樁伯樂和千里馬的美談,每次說起都令人神往。

    這事兒就這麼流傳下來,到了如今,有舉子在會試時落榜,也希望答卷上的任一題會被主考官欣賞推薦,最後直接送到陛下面前,好成爲第二個張大仁,到時候他們說不定會比張大仁更能幹。想想張大仁不過十年時間,就升到了四品官,他們也是眼熱。若是陛下願意給他們這個機會,他們肯定比張大仁更賣命,絕對替陛下分憂解難,給陛下識人的美名再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如今宿遷就是用這件事在勸勉徐二郎,可惜徐二郎此番落榜實乃有心爲之。他心中有數,自然不會落寞,所以倒是可惜宿遷的勸慰了。

    上榜的學子從最下邊一名開始唱起,宿遷考的不錯,在二甲五十四名。

    這個成績真的非常非常出挑了,畢竟排名在他前邊的學子,多是些耳熟能詳的名字。那些人的名號非常響亮,他們在望仙樓收集消息的時候,就不止一次聽到過。

    而這些人,要麼是幾大書院的頭幾名,要麼是江南頗負盛名的神童才子,再不就是國子監的學生,或是一些大儒的關門弟子,和世家中精心培養的兒郎。

    和這些人比,宿遷毫無競爭力,可他頂着壓力硬是考到如今這個成績,真的算是非常非常不錯了。

    榜單越往上唱,宿遷額頭上的汗水越多,不是熱的,純粹是僥倖的。

    他捂着胸口坐在凳子上,舒爾自嘲一笑,“虧我自來灑脫張狂,我原以爲這時候我也能坐得住,卻不想,我也不過是凡夫俗子中的一個,也會爲了名利苦心孤詣。”

    徐二郎聽着他絮叨,也不打斷,只在他最終說完時,才敬了一杯茶給他,“恭喜宿兄得償所願,今後就是二甲進士出身了。稍後還有殿試,望宿兄能再接再厲,爲我朔州揚名。”

    朔州此番前來趕考的所有舉人,除了宿遷以及一位名叫王鵬舉的,此外全部陣亡。

    而這位王鵬舉,考到了三甲中,不能參加殿試,也是遺憾。所以,爲朔州書生揚名的重擔,還真的全壓在宿遷身上。

    宿遷聞言一邊朗笑“必當盡心竭力”,一邊又試探的問徐二郎,“潤之可還好?”

    徐二郎不出所料落榜,念及此,宿遷原本十分的開懷,也剩餘不到五分。

    徐二郎卻全不介意,“我早有準備,是以並不傷心落寞。宿兄,我讀書時日尚段,能一路順利考取秀才舉人,全賴天資聰慧,外加有兩位好先生幫扶。但會試那裏是這樣簡單的事情,若不能詩書貫通,積澱深厚,想要在會試上揚名,不過癡人說夢。我有此準備,也有三年好再戰的雄心,如今且讓我爲宿兄高興高興,待三年後,我金榜題名,且需宿兄爲我佈下酒席慶功。”

    宿遷聞言哈哈大笑,“如此甚好,甚好!那我就等着三年後看潤之的成績了。屆時宴席擺好,好酒款上,咱們不醉不休。”

    “好。敬宿兄。”

    “也敬潤之賢弟。”

    和宿遷一番聚會後,徐二郎回到平西侯府時天色尚早,然而非常難得的是,此時平西侯竟在府上。

    徐二郎剛坐下倒了一杯清茶,還沒來得及喝,就有一個做侍衛打扮的人過來通傳,“侯爺請潤之少爺過去一趟。”

    “好,勞煩稍後,我去換身衣裳。”

    徐二郎敲了門進了書房,就見平西侯正拿着一方雪白的絹帕,在擦拭着手中一柄寶劍。

    那寶劍劍柄處是古銅色,其上還濺着點點嫣紅,那都是血跡。興許是時日久了,亦或是迸濺在上邊的鮮血多了,就再也洗不下來了,所以那紅色非常暗沉,透着一股濃濃的不詳的氣息。而劍身犀利鋒銳,泛着森森的冷光,讓人望之心畏。

    這是一把殺敵無數的護國之劍,劍下亡魂數之不清,以至於只看這寶劍,便似乎嗅到濃濃血氣,好似已經身處無邊地域一般的戰場。

    平西侯先開口,“我這劍如何?”

    “稀世珍寶。”

    “這是祖上傳下的劍。先祖乃貧民出身,當初跟着祖皇帝打天下,傾家蕩產從一商人手中換下此物。此後這把劍隨同先祖在戰場上七進七出,立下不世功勞。這纔有了我平西侯的威名,纔有了徐家兒郎俱要戰場爭雄,爲國盡忠,護持我平西侯門楣不倒的祖訓。”

    話及此,平西侯冷不丁開口,“二郎,你幼有大志,想征戰沙場,殺敵護國,如今你這志向可有改變?”

    徐二郎心跳陡然失停,他良久都沒有反應過來,平西侯在說什麼。

    平西侯也沒有催促他,只是繼續摩挲着寶劍,神情認真的注視着,好像這不是一把普通的殺敵寶劍,而是他畢生的信仰和追求一般。

    他覺得,他和徐二郎應該是一路人。他們骨子裏是嗜血和張狂的,也只有在戰場上,這種不計後果發泄的衝動,才能釋放出長久以來桎梏住他們靈魂的枷鎖。

    他覺得一切盡在掌握中,也肯定會從徐二郎口中得到一個滿意答案。畢竟他如此年輕熱血,畢竟他方科舉失利。

    熟料,徐二郎沉默許久後,再開口卻道,“我的志向未改,依舊想要爲國盡忠效力,只是卻不再企圖上場殺敵,而是想要走一條爲民請命,爲百姓謀福祉的爲官之路。”

    平西侯雙目如電掃射過來,他眸光犀利如鷹,又像是最冷厲的劍光,放射出森森寒意,好似只憑眸光就可殺人。

    徐二郎卻頂住了他迫人的視線,再次強調說,“潤之之前曾承諾過父母,餘生讀書科舉,不再妄念沙場。男兒言之有信,一諾千金,不敢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