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他以爲阿旺是要先招呼客人，後來過了會兒，老吳看到阿旺居然向着門口走去
這傻子
老吳着急了，讓阿旺去問六指的話，也沒個迴音，那頭林芷還不知和那個賣肉的二愣子在說些什麼。
老吳乾脆放下毛筆，急匆匆地從櫃檯後走出，他來到在外面招攬客人的阿旺身旁
“阿旺”老吳朝着酒坊裏面看了看，“你和六指咋說的”
“六指哥說了，”阿旺慢吞吞答道：“有啥事您自個兒去問他。”
這說了和沒說不都一個樣兒
“你說你，哎”老吳指着阿旺搖着頭道。
“吳叔，我嘴笨，有啥你就自己去問麼。”阿旺撓了撓頭道，他忽然眼睛一亮，“客官裏面請”
這阿旺，也就比那迎風招展的酒旗好使點。
老吳嘆了口氣，揹着手轉身向酒坊內走去，他瞧見六指剛給一桌送完酒，正向着小廚房走去，忙開口喚道：“六指，來”
“忙着呢”六指根本就沒朝老吳這瞧，“小鴿子，這邊客人還要一碟子牛肉”
“來啦”小鴿子脆生生答道，她從小廚房端着盤牛肉出來，“咦，吳叔”
總算有個能“看見”自己的人了。
“您在這閒着呢”小鴿子將那盤牛肉往老吳手上一放，“您看好了，就是東面那桌的客人，我廚房還燉着粥，就勞煩您老人家啦”
她說着，急匆匆又回身向着小廚房走去。
老吳端着牛肉，半天沒緩過神兒，這是什麼道理，他堂堂一個賬房先生
“店家牛肉呢”有人吆喝道。
“來啦”老吳忙不迭的顛兒着上前，“牛肉來了”
杏花林此時正是觥籌交錯，門庭若市之景，那王屠戶看得瞠目結舌，幾乎連手邊的酒都忘記喝了，“乖乖，這一天得賺不少銀子吧”
林芷看着王屠戶已被眼前這景象唬住，這才笑道：“都是夥計們齊心，來，王大哥喫菜。”
“你這兒還缺人不”王屠戶放下酒盅，熱切的望着林芷道。
林芷看似一怔，“王大哥的意思是”
“俺，俺行啊”王屠戶突然舉起胳膊。
林芷不由向後一讓道，“你做什麼”
“不是，”王屠戶忙拍着自己的胳膊，“你看看，這都是腱子肉”
“林大姑娘，俺有的是力氣”王屠戶熱切的說道，他方纔是親眼所見，那酒客就和流水似的，剛走一撥，又來一撥。
這“寧做大家犬，不做孤原狼”可是王屠戶一直奉行的信條。
如今，這杏花林有這樣的好機會，他怎麼可能錯過
“這”林芷似乎是犯了難，“王大哥是想在杏花林謀個營生”
“對”王屠戶就快像是看見紅布就發狂的蠻牛，只要林芷點頭，他就預備着立刻起身幹活。
“王大哥，您聽我說”林芷爲王屠戶斟了杯酒道，“這杏花林，我小林子說話雖是管點數，但是”
“但是什麼”王屠戶眼看着到手的鴨子就要飛了，下死勁兒的盯着林芷道。
林芷笑盈盈道：“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王屠戶頓時覺得掃興，他知道林芷這話說的倒也不假，可
可這杏花林酒香銀子多，在王屠戶眼裏，簡直就是洞天福地，若要他這會兒回去，王屠戶心裏是一千一萬個不樂意。
哪怕之前林芷說過，要送他兩罈好酒，那時的喜悅，也比不得他這渴望留在杏花林的心思強烈。
“那，你們掌櫃的啥時候回來啊”王屠戶覺着這酒都沒了滋味，他悻悻問道。
“這可就說不準了。”林芷嘆道，“今兒掌櫃的，讓我們辦的事兒還沒辦好，這一時半會兒，我倒還怕見着他呢”
王屠戶隱約記得，好像在自己的小院裏，林芷他們似乎是說過有什麼事兒要來尋自己。
可他這會兒腦子發熱，卻又一時想不來。
“你們要辦啥事俺能幫上忙麼”王屠戶愣愣的看着林芷說道。
林芷眸中流光一閃，“這事兒還真就非您不可了”
“快說”王屠戶這片刻之間，喜憂參半，他幾乎有些神魂顛倒，似乎那白花花的銀子不日就能進了自己的口袋。
“好，王大哥果然爽快”林芷一拍桌子道，“那咱們就聊聊”
“啊聊聊”王屠戶恨不得立刻就和林芷聊個痛快，最好能將那杏花林的掌櫃立馬給聊出來，那才叫好呢
“您覺着我杏花林的生意如何”林芷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羣，這裏有真的客人，也有她讓六指叫來朋友假扮其中的。
“好的不得了”王屠戶看見那迎客的小子，連喝口水的工夫都沒有，若是這生意不能算好，還有啥是好生意
“那這酒水可能入口”林芷看着王屠戶面前的酒杯道。
“何止是能入口，”王屠戶那粗手順着杯口一刮，杯上殘餘的酒液雖不夠入喉，但在指上亦是餘味無窮。
“大妹子我和你說，你王哥就沒喝過這麼好的酒”
他說着，晃了晃酒壺道：“沒了”
林芷會意，轉身又給王屠戶端來一壺酒，“您嚐嚐這個。”
那酒滋味醇烈，王屠戶尚未入喉已有三分醉意。
他對着壺嘴痛飲了兩口：“好酒”
而此時，從廚房出來的小鴿子，一眼看到林芷同王屠戶那桌前堆積如山的酒壺，不由犯了急，她擦了擦手，就要向着林芷那邊走去。
“鴿子”順子剛招呼完客人，看到小鴿子那模樣，知她心疼杏花林的好酒，便上前道，“你做什麼”
“我去給那蠻牛送壺茶水”小鴿子瞪着那王屠戶恨恨道：“他再這麼喝下去，咱杏花林明兒就不用開了”
“小鴿子說的對”老吳的算盤打得噼裏啪啦，彷彿那不是算盤，而是一顆顆彈子，隨時都能打得那王屠戶滿臉開花。
“不許去”順子平日裏是杏花林脾氣最好的那個，此時竟是斂容正色道，“鴿子，你回小廚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