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林芷猜出了韓紅藥的意圖,然而,她仍是無法相信,阿玉竟然是那個奸細。
“退下。”韓紅藥對阿玉說道。
阿玉滿臉是淚,她捧着韓紅藥交給她的書冊,囁嚅道:“大小姐,我爹孃”
韓紅藥沒有說話,只是看着阿玉道:“退下。”
阿玉一凜,忙低頭後退着出去。
東子也跟着退下,屋內,又再次只有韓紅藥與林芷二人。
“大小姐”林芷心中有諸多不解,“這札記”
“看清楚了,這是你那本無字天書”韓紅藥看着林芷手中的札記說道。
她這話提醒了林芷。
於是,林芷忙將書冊攤開,同時對韓紅藥說道:“您瞧,這不是無字”
她的話戛然而止,那些黛黎書寫的小篆仿似被人擦拭乾淨,可片刻之前,林芷分明看到那熟悉的字體。
韓紅藥負手轉身,“你再看看。”
林芷聞言,忙又目不轉睛的盯着札記。
似乎只是幻覺,林芷手中的札記,又漸漸浮現出黛黎親筆書寫的那些有關曲國的記憶。
這是爲何
“我猜想,這書恐怕只能你能打開。”果然,當韓紅藥來到林芷身旁時,書冊上的字跡再度泯於無形。
林芷卻被這一發現驚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如此說來,倘若她身遭不測,那麼,韓紅藥亦是無法將兩冊相合,這沙鎮,這曲國終究落入周美華之手
“所以,你要長命百歲纔是。”韓紅藥說道,她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意。
怎會如此
林芷不知是該高興,還是
她孃親黛黎想的周到,在這札記上施了術法,因而就算是別人拿到這本札記,看到的,也不過是一如韓紅藥所說的“無字天書”。
但,韓紅藥又是如何知曉這一切的呢
“我不知道這冊子有什麼奧祕。”韓紅藥對林芷說道,她不過是因林芷來歷蹊蹺,於是,自林芷再度入府時,韓紅藥便命人暗中多加留意,可以說,林芷的一舉一動,盡在韓紅藥掌控。
“阿玉那丫頭,是府裏的家生子,但那又能如何”
韓紅藥今日命下人爲林芷換上鋪蓋時,更特意交代心腹,留意在場每個人的舉動。
“若非你神神祕祕的交代什麼遺願,恐怕我也不會如此謹小慎微。”韓紅藥笑道,這若真說起來,還算是林芷提醒了她。
林芷聽罷此話,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阿玉在自己身旁那麼久,一度,林芷甚至產生了幻覺,彷彿阿玉就是小鴿子,亦是逝去的巧兒
然而,她還是信錯了人。
“她怎麼會”林芷喃喃道。
林芷早已不是前世的酒堡千金,此生對於人情冷暖,她看得多了,因而,對他人亦是多了分提防。
可是,她怎麼都沒想到,那個內奸,竟然是阿玉。
“或許,也怪不得她。”韓紅藥卻是這樣說道。
她的目光落在林芷腕上的蛇印,“林芷,你會驅蠱”
林芷沒想到韓紅藥會突然問及此事,但事已至此,對於韓紅藥,林芷已是沒有什麼可隱瞞的,她點了點頭,“嗯。”
林芷話還沒說完,就向着門外走去,卻聽得韓紅藥在她身後說道:“阿玉不是蠱人。”
林芷已是走到門前,聽韓紅藥這麼說,她喫驚的轉回頭望着韓紅藥。
“你那蛇印可有變化”韓紅藥飲了口酒問道。
林芷搖了搖頭,她也覺得奇怪,如若阿玉身中蠱蟲,爲何她竟與常人無異,而蛇印在她面前,更無絲毫感應。
但若阿玉不是蠱人
她又爲何
林芷的眼中盡是疑惑。
韓紅藥嘆了口氣,若說這天下有什麼是她韓紅藥無能爲力的,想必面對就是林芷這冒失的性格,韓紅藥總要壓下火氣,耐心待她。
“中蠱之人,是阿玉的爹。”韓紅藥說道。
那還是在數日前,韓紅藥在酒窖驗酒之時,看守酒窖的福子前來稟報窖外有人求見。
能直接進入韓府,並且知曉在那個時辰,韓紅藥會在酒窖的,想必不是韓紅藥至交好友,便是
便是韓府服侍過她的老人兒。
而這個老人兒,卻是阿玉的孃親。
韓府體恤下人,通常到了一定歲數,有家有口之人,通常都會由韓府出資,讓他們離府安居樂業。
而阿玉的雙親,便是如此。
彼時,阿玉的孃親神色焦灼,在酒窖外坐立不安,當她看到韓紅藥時,忙上前跪下磕頭。
“大小姐”阿玉的娘放聲悲哭,“求您救救老李吧奴婢給您磕頭了”
阿玉本姓李,阿玉娘所說的“老李”便是阿玉的爹。
韓府雖待下人寬待優渥,但不代表要事無鉅細,因而韓紅好見是昔日服侍過自己的阿玉娘,雖不喜她這瘋瘋癲癲哭鬧不休的樣子,但仍是命人攙起阿玉娘道:“若是少銀子,去賬房支了便是。”
韓紅藥說罷,轉身意欲離去。
那阿玉娘許是沒料到韓紅藥會如此爽快而又淡漠的解決此事。
她怔了怔,忙又撲上前跪在韓紅藥面前,“大小姐,求您開金口,請神醫葛老去看看我家老李罷”
以往韓府放出去的下人,很少有再回來求着主子施捨銀兩,更別說再給主子增添其他麻煩的。
因而,韓紅藥本以爲阿玉孃家中許是遇到急事,而這世上絕大部分的事情,都可以用銀子來解決。
於是,她讓阿玉娘去賬房支銀子,至於支多少銀兩,賬房那邊早有定數,這點根本不用韓紅藥費心。
只是,沒想到,阿玉娘竟然說出要請神醫葛老,去給她家老李看病之事
韓紅藥停下腳步,她俯視着阿玉娘道:“賬房的銀兩,你需要多少自去支取。”
她喚來身旁跟着的貼身婢子小夏,“你跟過去,就說是我的意思。”
韓紅藥此舉,對於阿玉娘已是仁至義盡。
小夏領命,忙上前要攙起阿玉娘,“嬤嬤,咱們走吧。”
然而,阿玉娘卻推開小夏,仍是跪在原地不住叩首,“大小姐,求您讓葛老去看老李一眼吧就一眼,老李他就快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