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成王的人在朝堂上列數魏紳數十條罪名……”
蘇清歡一愣,“然後呢?”
“魏紳爪牙衆多,自然反脣相譏,還列出成王的諸多罪過。”世子臉上透出與年紀不相符的沉穩,眉頭緊蹙,“娘,雖然是成王主動發難,但是我與季先生都覺得,他大概什麼把柄落在了魏紳手中,有點狗急跳牆的意思。”
“他對成王的拉攏不是向來不拒絕,不接受嗎?”蘇清歡想不明白,“魏紳有了娘子、兒女,應該求穩,怎麼會主動去招惹成王?”
“這也是我和季先生想不明白的地方。大歡姨母有跟您說過什麼嗎?”
蘇清歡苦笑:“大歡是個迷糊的,鸚鵡學舌都能學走樣,魏紳有大事也不會告訴她的。前幾日施粥的時候我見到過她,氣色很好,還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不過當時她是在魏家的粥棚前,只略待了待,就被魏紳的人請上馬車。
蘇清歡聯想到今天回家路上遇到的錦衣衛,道:“錦奴,不知爲何,我覺得有些緊張,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
傍晚調動那麼多錦衣衛,她覺得魏紳有大動作。
“山雨欲來風滿樓。”世子嘆了口氣道,“該來的,擋不住。成王此人,心比天高,然急躁魯莽,毫無擔當,咱們且看他和魏紳如何鬥法。”
蘇清歡看他眉宇間隱有愁緒,想了想後試探着問道:“是不是擔心朝廷格局變動,影響到你和你父王的計劃?”
世子點頭:“成王和太子相互制衡,方有現在穩定局面。若是成王出事,太子一家做大,絕非好事。但是如果魏紳出事,不能攪亂這潭水,也是棘手。”
“你和你父王,還有季先生他們好生商量下該如何應對吧。”
蘇清歡雖然擔心,但是很明白自己對這些事情,並幫不上什麼忙。
“嗯。我跟您說說話,心裏就沒那麼悶了。”世子道,“娘,我來陪您喫飯,您這些日子消瘦許多,一定注意身體。西夏內部出了點事情,邊城現在情況不錯,您不必擔心表舅。”
聽到這個消息,蘇清歡自然高興,連聲道:“那就好,那就好,讓西夏人自己狗咬狗。”
白芷端來水給她淨手,笑着打趣她道:“將軍走之前可是說了,若是等他回來,您瘦了,那可不依。這些日子您趕緊好好補補,到時候別受罰。”
蘇清歡翻了個白眼,想起前去送信的白蘇,喃喃道:“算算白蘇也該往回走了。她回來之後,希望將軍也能早點回來。”
世子陪她喫過飯就去找幕僚議事去了,蘇清歡泡了個熱水澡,覺得渾身寒氣和疲勞盡散,舒服地靠在浴桶邊上昏昏欲睡。
白芷又給她兌了些熱水,小心翼翼地幫她按摩着頭皮,想起白天的事情,憤憤不平道:“姑娘,奴婢覺得您今日救了只白眼狼。”
蘇清歡打了個哈欠,眼淚都快擠出來了,聞言
“就是女兒發燒抽搐那個。她自稱孃家姓孫,相公是個秀才,只是死於饑荒,她帶着一雙兒女流浪到京城。這經歷是挺可憐,可是她這裏,”白芷伸出食指指着自己的頭,“有病!”
蘇清歡“噗嗤”一笑,昏昏欲睡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別人跟我說,她女兒兩日前已經開始發燒。別的大夫見病症急,就推到您這裏,可是她說女子不該拋頭露面,不肯來找您,直到今日她女兒實在病得兇險,別人才喊的您。”
蘇清歡有些莫名其妙:“我拋頭露面?難道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白芷拍着水面道:“我就爲這個生氣呢!她滿肚子歪理,說她是情勢所逼,您卻是爲了出風頭,有違女誡。”
蘇清歡心裏也有點氣——我救你女兒,就是爲了聽你說我閒話?救條狗還要衝我搖搖尾巴呢!
但是她看白芷氣鼓鼓的模樣,便也沒抱怨,道:“一樣米養百樣人,不必跟她計較。再說,我救的也是她女兒不是她。今日那情形,總不能見死不救。這種人以後遠離些……”
白芷嘟囔着:“不是咱們想遠離人家,是人家怕咱們毀了人家的名節呢!”
蘇清歡笑罵一句:“怎麼又扯到名節上了?”
“孫氏說了,女人就該謹言慎行,溫馴柔和,大門不邁二門不出。您見誰都笑,上次還給那斷了腿的男人接骨,在他腿上摸來摸去,成何體統?若是她,被陌生男人摸一下就要砍了手。”
蘇清歡冷笑:“那說明這一路上她喫的苦還不夠多。”
別說摸一下,一個婦人帶着兩個孩子上京,手無縛雞之力,更嚴重的事情都可能發生。
“她路上應該比別人容易些。她還有三個兄弟一起陪着,現在他們都去做活了。”
蘇清歡懶得再提這等非蠢即壞之人,又問起了司徒清正的事情。
“杜將軍說已經跟司徒大人說過了,好像司徒大人有些生氣……”
他當然要生氣,半世清名被兩個愚蠢的妹妹毀得差不多,這打擊不可謂不大。
這事司徒夫人也有責任,她在司徒家受慣欺負,自己挺不起來,可能自以爲是爲了丈夫忍耐,卻不知毀了他最重要的東西。
司徒清正這般愛惜羽毛的人,不知道會怎麼辦。
沒過兩日,蘇清歡就知道了答案。
司徒清正上了一道罪己的摺子,自曝家醜,說兩個妹妹打着他的旗號,收了不少夫人的貴重禮物,所以他自請辭官。
皇上昏庸,並沒有多加挽留。而司徒清正人緣奇差,竟然一個說情的都沒有。
“所以,他要收拾東西回濟寧府了?”蘇清歡聽到這個消息不敢置信。
“嗯,”包打聽白芷剛跑回來,臉上紅撲撲的,帶着惋惜之色,“雖然司徒大人有些迂腐,但是他是個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