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延川也矇蔽了，揚了揚手中的玉米說道：”問什麼罪？我想問的是你這玉米是哪裏來的。“
”原來這個金豆子是玉米嗎？“中年男人訕訕的笑了笑，他也是才從方延川的嘴裏知道這個是玉米。然後不聲不響的拍了一記馬屁道：”少爺果然是文曲星下凡，這西洋玩意您都識得？“
“行啦，少爺問你話呢。”來福笑罵了一聲，把中年男人扶了起來。
作爲方延川的貼身管家，來福自然是知道方延川的脾性的。更何況，方延川現在纔算是童生，如果被有心人用這個說事，也有損於方延川的名聲。
“小人今早去了趟城裏，見鍾府的管家跟幾個西洋商人在談買這金豆子……不，是玉米的事，小人便想着能撈些便宜。”中年男人訕訕的，繼續說道：“小人一路跟着西洋商人想貪點便宜，這西洋商人也是傻，竟然拿這玉米燒着喫，小人……小人也是餓壞了，就趁着他們不注意的時候拿了一根。”
“原來你是小偷啊？”
來福喫驚的看着中年男人，沒想到這老實巴交的人竟然也能做出這麼讓人不恥的事情出來。
“不……不……不是，小人也是給了錢的，小人把身上的錢都放在了他們的車上，雖然不夠，但是總不算是偷吧。”
中年男人趕緊搖手，小偷，那可真的是一個嚴重的稱呼了，如果報了官，那可是需要坐牢的。
雖然男人極力的否認，但是來福還是斜着眼睛看着，很明顯的不相信。
“少……少爺，小人自知罪孽深重，只求您不要牽連我的家人，小人願意隨您去官府認罪。”中年男人原本是存着炫耀的心思，只是見來福的表情很不屑，只好轉身看着方延川，哭訴着道：“只是可憐我這一家老小，也沒了生活來源。”
方延川也是無奈，這一眼望去院子裏的人都是老的老小的小，總不能真的把這個男人扭送到官府，斷了這一家的生計。可是如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又擔心助長了這股不良風氣。
”你去給我們準備點平時的喫食，等我們喫完咱們去尋這些西洋商人，你既然拿了人家的東西，自然還是要補足差價的。“方延川想來想去，好像也只有這麼一個辦法。
”是，是，少爺您可真的是菩薩心腸，小人感激不盡。”中年男人見方延川沒有繼續追究的意思，頓時高興的說道：“小人這就去給您準備。“
”你們……你們平時就喫的這個？“
來福看着中年男人端上來的和着泥土的野菜，頓時目瞪口呆，他沒有想到，在這潯江縣城的郊外，百姓的生活竟然這麼艱苦。就連他這個小村莊出來的下人，都沒喫過這麼差的飯。
”不是小人不願意端來更好的，只是這兩年收成不好，去年更是顆粒無收，這個時間能挖到這些野菜也已經很不容易了。“中年男人苦着一張臉，這已經算是把他們家裏能拿出來的最好的喫食都拿出來了。
這樣的大明，真的是太苦了。
方延川覺得心裏面很堵。所以他決定要做出一些事情出來改變這個現狀。
方延川沒有嫌棄野菜，狼吞虎嚥的都吃了進去，讓來福大喫一驚，覺得少爺好像是哪裏不太一樣了。
這是大明的血，這是大明的肉，見慣了繁華，眼前的這一切對他方延川來說簡直是觸目驚心。
吃了飯，方延川讓來福去府上取了些銀子，帶着中年男人去城裏找那些西洋商人，畢竟一碼歸一碼，方延川還是很有原則的。
也幸得方延川他們運氣還不錯，剛進城門的時候便遇上了這些西洋商人，滿滿的拉着一車的玉米棒子，看樣子是沒有賣出去多少。
畢竟，這個東西實在是太貴了，除了有錢人家一般人家根本消費不起。而且，燒着喫……實在是太難吃了。
”少爺，就是他們。“中年男人指了指那些西洋商人，有些羞愧難當。
人非聖賢，孰能不過。方延川見中年男人是真心悔過，也就不再多說什麼，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徑直的朝着西洋商人們走了過去。
方延川替佃戶補足了差價，有看了看整車的玉米，覺得都還不錯，大手一揮就都買了下來。高興的西洋商人手舞足蹈，直接連車都送給了方延川。
……
”少爺，我們爲什麼要買這麼多的玉米？“
來福覺得方延川就是一個敗家子，比真正的敗家子還要敗家，不僅敗家，而且腦子裏還有包。誰家買玉米買一車，難不成見西洋商人可憐才買的？
”你懂個屁，這些可都是寶貝。“方延川笑罵了一聲來福，又解釋道：”你可不要小看這些玉米，他可是能讓咱們大明的百姓都填飽肚子的寶貝。“
”就這些玉米？能養活咱們大明的百姓？“來福一臉的不相信，然後像是要驗證自己的話似得看了一眼趕車的中年男人，道：”熊初一，你覺得呢？“
”我……我自然是相信少爺的。只是這玉米喫起來比起野菜也差不多……“熊初一聽到來福問他，摸了摸頭頂笑道。
來福笑了，這熊初一和自己的看法一樣，讓自己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方延川沒再說話，只是邊走邊在想下一步該怎麼辦，這一大車的玉米，應該是夠種試驗田的，如果試驗不錯，他想要把這些種植辦法都推廣給方家莊的佃戶，然後再一點一點的向外推廣出去。
畢竟玉米以後將會成爲小麥、水稻之後的第一大糧食作物，方延川覺得自己有必要讓大明的百姓都能填飽肚子。
不過新事物的出現定然不會推廣的那麼順利。熊初一是自家的佃戶，連他都不相信玉米能養活大明，自然大多數的佃戶的想法也都差不多。
任重而道遠啊，方延川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