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聞裕醒來,有些迷茫。

    夢中的情景很快模糊,心臟痠痛難受的感覺卻還在。他揉了揉太陽穴,感覺好受了點,才掀開被子起牀。

    節後的第一天上班上學,所有人都萎靡不振,連老師講課的聲音都不怎麼有精神。

    聞裕還算好的。他整個假期都跟聞國安待在一起,一羣老年人在島上養生,害他不得不一起跟着過了一整個假期的健康養生的日子。

    昨天送完紀安寧回家,睡得也早,今天還算精神。

    陳浩整個人都萎了,一上午都趴在桌子上。中午放學聞裕踢他:“喫飯了!”

    他才迷迷糊糊睜開眼。

    “你怎麼回事?要精盡人亡了?昨晚上幹嘛了?”聞裕提着他領子把他提溜了起來,忍不住問。

    陳浩打了幾個大大的哈欠:“打了一整個假期的通宵遊戲,爽。”

    “瞅你那德行,”聞裕無語,“跟大煙癮犯了似的。”

    週二上午的最後兩節課他們跟紀安寧在同一個樓裏上課,雖然明知道紀安寧已經早退了,還是忍不住朝她那邊的教室瞥了一眼。

    飢餓正驅使着一羣壯小夥加快腳步從教室裏衝進樓道里,聞裕腳步一緩,就被人給撞了一下。

    撞聞裕的男生比聞裕矮一截,身體也單薄,走得太快一下子撞上,匆忙說了句“對不起啊”就趕緊跑掉了,這個時間點什麼都沒有趕緊喫飯重要。

    “看着點。”陳浩咕噥。

    他一轉頭,卻見聞裕目光沉沉,死死地盯着那個男生的背影。

    “走啊。”陳浩喊,“快點吧,待會排大隊。”

    聞裕卻拉住他,問:“你認識他嗎?”

    “哈?誰?”陳浩莫名。

    “就剛纔撞我那人。”聞裕盯着陳浩問,“咱們以前見過他嗎?”

    陳浩都想不起來剛纔那人長什麼樣了。又不是漂亮妹子,一男生,大概也就是路人長相,匆匆一眼,誰能記得住。

    這合乎邏輯。

    但聞裕整頓飯都陰沉着臉。

    “怎麼了?誰欠你錢了是怎麼着?”陳浩忍不住問。

    問了聞裕也不說,就一身低氣壓。

    喫完陳浩說回宿舍,聞裕說:“你先回吧,我待會兒。”

    陳浩知道他要等紀安寧,一個人先走了。

    聞裕一直坐在桌邊沒動。

    撞他的男生是從紀安寧上課的那個教室出來的,應該是和紀安寧同班的同學。

    聞裕非常非常肯定,他之前真的沒見過這個男生。可就在他看清那個男生的臉的瞬間,腦海中卻閃過昨晚夢中的畫面——

    值啊。要是我有錢,三千塊我心甘情願。可我沒錢啊。

    那本來已經模糊的夢,在看到那男生的瞬間忽然清晰起來。他就是夢中在教室裏和孫雅嫺一唱一和的那個男生。

    這是怎麼回事,明明只是一個夢而已。

    聞裕感到困惑。可比困惑更深的,是一股隱隱被壓在心底的怒意。甚至比起來,這點困惑都不重要。

    一擡眼,正好看到食堂大門處紀安寧走了進來。

    紀安寧沒看到聞裕,她徑直去買飯。習慣性地要了一個便宜的菜,李阿姨問:“還要別的嗎?”

    紀安寧捏着飯卡,頓了頓。

    要改變。

    這輩子一定要改變!

    從苛待自己這件事開始吧!

    紀安寧吸了口氣,說:“再要一份那個。”

    李阿姨一邊打菜一邊唸叨:“就是,每頓就喫一個菜哪行啊。這營養都不均衡,你看你瘦得。我跟你說啊,這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身體都餓壞了,你還能幹什麼大事?這道理都不懂,我看你們都白上大學了。”

    紀安寧接過餐盤,頷首:“您說的對。”

    李阿姨很滿意。中老年婦女就喜歡這種能聽得進去話的孩子。

    紀安寧才坐下吃了兩口,聞裕就過來了。

    “喲,今天還行,兩個菜。”他調侃。

    紀安寧瞥了他一眼,說:“你都借社團福利的名義給我卡里存了一千塊了,我又不是自虐狂。”

    聞裕笑了,覺得紀安寧也沒那麼矯情了。

    他喜歡她心裏門兒清。

    這樣多好,矯情什麼。

    作爲一個進攻型選手,紀安寧每後退一步,聞裕就要前進一步。他說:“把你那個代打飯的生意停了吧。自己餓肚子不說,還耽誤上課。這種純體力工作根本沒有含金量,你要再因爲這個生個病,胃潰瘍什麼的,性價比根本是得不償失。不如每天踏踏實實的先把飯喫好。”

    聞裕不滿這個事很久了。賺不了幾個錢,還耽誤紀安寧不能跟他一起喫飯。

    聞裕滿以爲,紀安寧肯定會拒絕,或者至少兩個人得就這個事爭論一番的。

    誰知道紀安寧停了筷子思考了兩秒,垂眸說:“你說的對。”

    “”聞裕有點不適應。

    “沒事吧你?”他伸手去摸紀安寧額頭。

    紀安寧打掉他手,瞪他:“你幹嘛?”

    “看看你是不是發燒了?今天怎麼這麼好說話?”聞裕嘖嘖地說。

    紀安寧猶豫一下,問:“我很不好說話嗎?”

    “你吧,看着小小巧巧的,給人感覺呢,”聞裕想了想說,“有點腦生反骨的意思。”

    他忽然反應過來,盯着紀安寧問:“你是對所有人都這樣呢,還是就針對我?”

    “大概就針對你吧。”紀安寧嘆氣,“畢竟也沒有別人會覺得因爲自己有錢,我就該心甘情願地做他女朋友。”

    聞裕遠目,假裝自己什麼都沒聽見。

    紀安寧見他這德行,不理他,低頭喫飯。

    聞裕忽然開口,問:“那個女生是不是跟你一個班?”

    紀安寧一怔擡頭,順着他視線看過去:“哪個?”才說完,就看到了孫雅嫺。

    “就那個,挺瘦挺白的,叫孫什麼?”聞裕問。

    紀安寧:“孫雅嫺?”

    聞裕說:“對,就是她。”

    紀安寧沉默了一秒,反問:“你問她幹什麼?”

    聞裕聽她語氣不對,轉頭看了她一眼,眼睛發亮:“唷,喫醋了?”

    紀安寧白了他一眼,低頭用筷子戳盤子裏的菜:“她跟你接觸過了吧?是不是去過搏擊社了?”

    “她挺煩的,我沒收她。”聞裕挑了挑眉,“她跟你關係不太好吧?”

    紀安寧“嗯”了一聲,承認說:“她回來跑班裏說,搏擊社不招女生,說我傍上你了,跟你玩曖昧,吊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