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安寧的腦海中有了一瞬的混亂。各種複雜的情緒在她心裏亂撞亂衝,有些很狂暴,和她的理智衝突撕咬。

    最後,她壓住了所有這些情緒,深呼吸,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其實”她握緊拳,儘量平靜地說,“酒吧那種地方,我還是比較不建議。而且nl那邊,我也就做了挺短的一段時間,實在幫不上什麼忙。”

    “沒事,沒事,我跟她說就是了。”孟欣雨說,並不在意。

    “找到了!給你看!”白露把手機伸到了紀安寧面前。

    “你看,這個就是孫雅嫺的男朋友。”她壓低聲音說,“她現在出去玩,喫飯,都會拍照發朋友圈曬圖。”

    那個據說是劍橋菁英的男人看起來二十多歲不到三十,相貌普通,氣質很不錯,有種成熟感。

    有時候男人真的不只看臉,學識、氣度乃至金錢都能從外在提現出來。綜合這些總體打分的話,是個分數蠻高的男人。跟孫雅嫺這樣漂亮的女孩也挺般配的。

    紀安寧只是困惑這麼出色的男人爲何前世她一點都不知道?可能真的是她消息太閉塞了吧?

    那麼前世孫雅嫺是因爲聞裕的緣故,連這樣優秀的人都看不上嗎?她對聞裕有那麼癡情嗎?

    紀安寧心裏有點怪怪的感覺,總覺得有什麼地方是違和的。

    白露伸出手指劃拉屏幕:“這個是她男朋友週末帶她出去玩,這個是帶她喫自助,我勒個去,658一位的自助哎!這個是喫日料”

    紀安寧的目光忽然凝住。

    “等一下,給我看看剛纔那張。”她說。

    “哪張?”白露問。

    紀安寧直接動手往前劃,很快停在一張孫雅嫺和她的劍橋男朋友的甜蜜自拍上。

    她凝目看了一會兒,問白露:“這個照片能發給我嗎?”

    “行啊。”白露有點稀奇,“不過你要她照片幹什麼?”

    紀安寧說:“背景裏有個人,我看着眼熟,我拿去問問。”

    白露還想問是哪個人,上課鈴響了,她一邊把照片發給了紀安寧,一邊坐回自己座位。等到再下課,就把這一茬給忘記了。

    中午喫飯的時候,聞裕覺得紀安寧好像特別安靜。本來這段時間,因爲工作順利的關係,她已經有越來越開朗的趨勢,今天不知道是怎麼了?

    “不舒服嗎?”他問。

    紀安寧擡眸看了他一眼,但桌上還有別人,她只說了句“沒有”,就不再說話了。

    聞裕感覺出紀安寧那一眼中有什麼話沒說,他微感詫異。

    紀安寧並不是一個會悶頭生氣,或者憋着矯情的人,當她有什麼想法的時候,她會嚴肅認真的跟對方溝通。雖然經常她這種認真會讓聞裕覺得好玩,但不能否認,情侶間溝通順暢的話,真的挺順心順意的。

    沒那麼多矯情、彆扭和誤會。

    聞裕知道,紀安寧如果有什麼話不說,一定是因爲不方便說。

    他不再追問,改問:“待會回家嗎?”

    紀安寧往食堂門口瞥了一眼。十一月底的寒風把棉門簾都吹起來了,而且外面陰天。

    要是太陽好,還可以帶外婆曬曬太陽,這種天氣只能悶在家裏了。

    “回去。”她說,“給外婆烤烤膝蓋。”

    冬天外婆會腿疼,她特意給她買了遠紅外線的烤燈。

    外婆這個腿疼不是單一原因,一是因爲風溼,一是因爲椎間盤突出造成的下肢痛,現在還沒那麼嚴重,後來會變得嚴重的。所以紀安寧這週四就打算帶外婆去醫院看看,提前問診,早點治療,希望外婆的情況能比前世好些。

    “你可真孝順啊。”白露說,“我跟我外婆不親,我跟我奶奶親。”

    說完,又問陳浩:“你呢?”

    陳浩說:“我外公外婆都去世了,我奶奶也去世了,長輩就剩下我爺爺了,他在老家呢,我爸叫他跟我們一起生活,他不肯。”

    白露素來是個活潑話多很八卦的人,順口問聞裕:“聞裕,你呢?”

    聞裕說:“我爺爺奶奶去世得早,我誰都沒見着。我外公外婆被我媽送到國外去定居了,那邊空氣水土好,適合老人。”

    紀安寧對聞裕有別人不能比的瞭解,她從他的語氣語調中感覺,他似乎跟他的外公外婆並不親近。

    聞裕是在她大一第二學期臨近期末的時候忽然從學校裏消失的。離現在還有半年多的時間。

    紀安寧從跟聞裕在一起之後,也旁敲側擊的打聽過一些聞裕家裏的情況。

    但聞裕是個多精明的人啊,她問得深了,他立刻就能察覺。她兜着圈子問來問去,也只瞭解一點沒什麼用的信息。

    而且聞裕是個非常注重**的人。紀安寧如果不主動去問,他鮮少會主動提起自己家裏的情況。這跟別的學生一聊起天來,一嘟嚕一嘟嚕的把自家情況往外倒完全不一樣。

    喫完飯,白露和陳浩去教室裏膩歪去了。這兩個人在熱戀中,好像時間永遠不夠一樣。

    聞裕有點酸,幽幽地看了紀安寧一眼,像個怨婦似的。

    紀安寧有點無奈。

    她知道聞裕在幽怨什麼。聞裕總是想大尺度推進兩個人之間的進度,紀安寧卻在竭力地控制尺度。

    紀安寧深知聞裕的暴烈、心狠,知道他用情的時候會濃、會深,卻不知道會否長久。

    得到了,滿足了,就棄之敝履,也是男人的劣根性之一。

    以前在nl打工的時候,沒少聽那些混社會的姐姐們咒罵這些睡前一往情深,睡後提上褲子就走人的男人。

    倘若太早讓他得到他想要的,他因此而對她淡了厭了和她分開的話,她失去了女朋友的身份,恐怕再沒法去了解和插手他的事了。

    而這輩子對紀安寧來說,和聞裕相愛、在一起或者分手,都不是最重要的。

    她和他,都平平安安,纔是最重要的。

    哪怕是,各自安好,各生歡喜,也行。

    所以她辭去咖啡店的工作之後,哪怕晚上有時間,也不肯跟聞裕在週末的晚上去玩樂。

    她從他的描述中能聽出來,他的娛樂和放鬆中,顯然有酒精和放肆,一如那些在nl的包間裏紙醉金迷的人們。

    紀安寧熟悉那種環境,她怕她和他的進度會在那種環境下脫離她的掌控。

    紀安寧一直是個有些嚴肅、執拗的人。對聞裕來說,她始終都是特別的。

    她堅守自己的原則,不被輕易攻破,聞裕雖然幽怨卻也並不生氣,甚至對她的迷戀似乎變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