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安寧實在想不通,聞裕爲什麼要針對孫雅嫺。即便在前世,聞裕都沒有這樣設計過她。今生,她自己不再沉默,孫雅嫺更是根本傷害不到她了。

    聞裕,到底是爲了什麼?

    她抓住了他的袖子:“聞裕,你不能這樣!”

    “我哪樣?”聞裕微微一笑,“我是迷女幹她了?還是強女幹她了?我只是給了她一個機會而已。”

    他喊了紀安寧這麼多次讓她跟他出去玩,她還是他正牌女友呢,次次都拒絕他,一次也沒去過。他就那麼一說,孫雅嫺就打扮得花枝招展上了他的車。

    怪他咯?

    怪他長得好?

    怪他有錢?

    怪他開好車咯?

    “我的朋友也沒你想的那麼low。大家都有底線,違法的事肯定不會幹。”聞裕說,“感情上也說不上玩弄,不過是你情我願的事。你看孫雅嫺有一點不情願嗎?她長得挺漂亮,學校裏也不會沒人追吧?她就不樂意食堂互相餵飯,她就樂意穿金戴銀上米其林。你管得了她嗎?成年人了,都是自己的選擇。”

    “不,不是你說的這樣,聞裕。”紀安寧說,“我知道,大家都成年了,但我們都只不過才大一而已,沒見過多大世面,也沒經歷過太大的誘惑。她就是有心,有想法,你不給她製造機會創造條件,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邁進你的圈子,一輩子踏踏實實。”

    “問題是,她跟你不一樣,她就是不想踏踏實實。”聞裕翻個白眼,他低頭飛快地親了她額頭一下,“寶貝兒,你心好,這是好事,但是別聖母。真的,別聖母,聖母我可受不了。”

    “我,我不是聖母。”紀安寧說。

    她聲音發澀,但還是告訴了他她的心裏話。

    “我遇過壞人。”她說,“我現在想起來都還會覺得害怕。”

    “壞人真的很壞很可怕。”

    “所以我希望,聞裕,你不要變成壞人。”

    紀安寧今天同時被孫雅嫺的男朋友和於霞就要回來這兩件事衝擊了一回。

    她當時情緒相當混亂。

    對孫雅嫺當然不是不厭,對於霞當然不是不恨。但當於霞就要遷回本校的消息傳來的時候,問題也隨之而來了。

    孫雅嫺今生一如前世,對聞裕喜歡她的事感到嫉妒,試圖對她使用語言暴力。

    當然,這其實也是因爲,孫雅嫺也只有這麼一點膽子來支撐她那點壞心眼。要給她一個機會,讓她幹出於霞對紀安寧所做的事,紀安寧其實有很大的把握——她不敢。

    孫雅嫺,還真的沒這份勇氣。

    但孫雅嫺的確在重複她前生做過的事,已經經歷過一次,並且深刻反思過的紀安寧,這一次沒有再沉默,她正面反擊了。

    帶來的變化就是,前世的情形並未再現。前世那些會在她背後竊竊低語,會向她投去輕蔑眼神的同學,今生都與她相安無事,甚至對她挺好。

    可知人生本無定數,更像隨時會因外力變幻的水流。

    那麼於霞就是一個大問題。因爲今生,於霞還什麼都沒做。

    紀安寧是深恨前世的於霞的,但對今生的於霞,她感到茫然,這個還什麼都沒做的於霞,她該恨她嗎?又或者,該對她做些什麼嗎?

    她識破了聞裕對孫雅嫺的惡意,更是被觸動了這一份迷茫。

    倘若今生的形勢已經惡劣到如前世,聞裕爲孫雅嫺打開潘多拉之盒,誘惑她墮落,紀安寧也許甚至會感到快意。

    但同樣,孫雅嫺今生也罪不至此。

    特別是,以聞裕的視角來看,這不過是一個喜歡他的女生而已,頂多對他的女朋友出於嫉妒,惡語相向過幾次而已。

    她性格不討喜,道德有瑕疵。但也僅此而已。

    聞裕對她的惡意,太過了!

    這惡意令紀安寧背後生寒。

    她阻止聞裕,並非是爲了她所討厭的孫雅嫺,她是恐懼聞裕這不知所出的惡意,她恐懼聞裕會變成她不想看到的樣子。

    聞裕的神情冷了下來,他的眸子漆黑,像不見底的深淵。

    “你說的是趙辰?”猝不及防的,他驟然發問。

    他的發問並不是沒有來由,實際上,當紀安寧說“現在想起來都還會覺得害怕”的時候,他的腦海裏就閃過每一次紀安寧和趙辰相遇時的反應。

    她恐懼,躲避。她很怕趙辰,這份“怕”絕不會毫無原因。

    他盯着紀安寧,不錯眼珠,清楚地看到了她瞳孔急劇收縮。

    紀安寧駭然!

    聞裕彷彿是知道了什麼似的?這不可能!

    紀安寧早就想過了,她絕不會把前世的事告訴聞裕。

    因爲聞裕如果知道了,他會殺人。

    真的會殺人!

    紀安寧心底微顫,眼睛卻連眨都不眨一下,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否認:“不是!”

    某種意義上來講,太快的否認等同於肯定。

    當然聞裕沒有修過心理學,但不妨礙他在人生的成長中和父親的培養下無師自通。

    紀安寧看到了他腮邊微微地變形,她意識到這是咬牙造成的肌肉起伏。

    紀安寧深吸了口氣,極力剋制自己的情緒,說;“你想什麼呢?怎麼會想起趙辰?”

    聞裕盯着她的臉,說:“就覺得你挺怕他的。”

    紀安寧說:“因爲我第一眼看見他,就覺得他像壞人。他不是還曾經強女幹未遂嗎?我的第六感真靈啊。”

    說了幾句話,她的情緒緩解了很多,說起話來自然多了。

    “你淨瞎想,”她甚至能扯出一點笑容,說,“我跟趙辰,以前根本就不認識啊。不信你去查。”

    最後一句太有說服力,如果是真的,就否定了聞裕的一切猜疑。

    “也逗,你一說,我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他來了。”他說着,伸手拉開了廚房的門,準備出去,結束這個話題。

    紀安寧拽住了他:“孫雅嫺”

    聞裕仰天長嘆。

    “我是能管住錢昊然的褲腰帶,還是能管住孫雅嫺別花錢?”他問。

    紀安寧抿了抿嘴脣。

    都是成年人了,誰也插手不了別人的事。何況孫雅嫺這個人,你真去阻止她,搞不好她會以爲你想擋她路。

    “你幹嘛要針對她?”紀安寧問。

    聞裕一直沒解釋這個問題。他想結束話題,也就是想逃避這個問題。

    總不能告訴紀安寧,因爲他做了一個逼真的、分不清現實和虛幻的夢吧?那也太荒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