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離開以後,護士瞄了門口一眼,悄悄從隱蔽處取出一個東西,並給老邢打了電話。
這輩子爲了調查紀安寧和趙辰,聞裕結識了老邢,加速推進了這件事的結束。
楊博和徐英在病房內說的話,都被超清晰度的設備錄了音。
放給聞國安聽的時候,聽到楊博告訴徐英他是怎麼殺死程蓮的,饒是聞裕已經先聽過了,仍然忍不住咬牙。
聞國安沉默了許久,嘆息一聲,說:“不用再拖了,都交給老錢吧。”
聞裕搓了搓臉,知道一切都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
可他並沒有什麼快意。
真的,一點都不快意。
楊遠當年拿着程蓮的錢做正經生意,接連失敗。後來他一個小學同學偶然與他碰面,一起吃了頓飯,喝了場酒,摟着他的脖子告訴他,跟他去東南亞,那裏有賺錢的路子。
楊遠知道他所謂的路子是怎麼回事,可還是沒經得住誘惑,跟着一頭紮了進去。
再出現在程蓮面前的時候,就有底氣把自己包裝成一個成功人士了。程蓮給了他更多的錢,他拿着這些本錢,“生意”越做越大。
但楊遠現在年紀大了,想上岸很久了。這一次藉着程蓮的事,他做夢想趁機收購聞氏的核心產業,洗白上岸。
夢還沒醒,警察上門了。
該結束了。
孫雅嫺上課的時候忽然嘔了起來,她從教室裏跑出去了。然後同學們便沒有再看見她,聽說是喫壞了腸胃,請病假了。
誰也沒多想。
孫雅嫺一連好幾天沒來上課,這天紀安寧放學剛走出校門,卻被孫雅嫺攔住了。
“安寧,紀安寧。”她攔住了紀安寧,“你有時間嗎?我想跟你聊聊。”
她眼睛有些紅,人生得美,收拾得也精緻,看起來楚楚可憐。換了別人大概都會心軟。
紀安寧卻不會對她心軟。
她冷淡地說:“我沒時間,你找別人吧。”她斜向前跨出一步,就要走。
“哎,紀安寧!”孫雅嫺卻攔住了她,扯住她袖子,軟聲說,“求你了,我真有特別重要的事。”
孫雅嫺平時瞅着紀安寧跟孟欣雨她們在一起有說有笑,溫和柔軟,以爲只要放低身段求求紀安寧,紀安寧一定會心軟的。
紀安寧的心,卻比孫雅嫺想得硬得多了。她說;“你的事,跟我沒有關係。”
她說完,往路邊望了一眼。
高助理站在車旁,剛纔就看見這個挺漂亮的女生了,沒想到原來她是在等紀安寧。
兩個女生差不多年紀,雖然孫雅嫺扯住了紀安寧的衣袖,但看起來也不像吵架。高助理便沒上前。
直到紀安寧給他這一眼的信號,他立刻便過去,插進兩個人中間,說:“這位同學,你有什麼事嗎?”
就是有事也不能跟當着他的面說啊。
孫雅嫺踟躇,說:“我”
紀安寧卻說:“沒什麼事,咱們走吧。”說完,就朝路邊走去。
有高助理擋在兩人中間,孫雅嫺就是再想拉住紀安寧,也沒法拉。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紀安寧上了車,揚長而去。
她咬了咬脣,也走了。
車子駛出一段距離,紀安寧才轉頭回望了一眼,望見孫雅嫺走了幾步,忽然跑到樹坑旁邊,彎腰嘔了起來。
高助理肯定是把這件事彙報給聞裕了。因爲聞裕晚上到家,先洗了個澡,換了家居服出來,問:“今天孫雅嫺找你了?”
“嗯。”紀安寧坐在沙發上抱着筆記本上網,“說是有特別重要的事。我沒理她。跟我沒關係。”
聞裕特別喜歡紀安寧不隨便心軟,不聖母。他說:“別搭理她。”
但紀安寧想起孫雅嫺嘔的樣子,還是問聞裕:“她是不是跟錢昊然有什麼事?”
聞裕說:“我哪知道,我好多天沒看見昊然了。回頭問問吧。”
紀安寧又抱起筆記本,說:“無所謂。”
沙發又寬又大,空了一大片。聞裕卻擠過去,跟紀安寧擠着坐一起。
紀安寧轉頭看了他兩眼,問:“今天有什麼事嗎?”
聞裕:“哈?”
紀安寧說:“感覺你,跟平時不太一樣?”
“是嗎?”聞裕問,“怎麼不一樣了?”
紀安寧說:“說不上來,也不是高興,也不是不高興,就是不太一樣。”
聞裕訝然,摸摸臉,問:“這麼明顯嗎?”
“也不是明顯,就是”紀安寧說,“我能感覺得到。”
聞裕“嘖”了一聲,把頭靠在她肩頭,哼唧:“你快成我肚裏蛔蟲了。
紀安寧笑笑,轉回頭來繼續上網。
安靜了一會兒,靠在她背上的聞裕忽然說:“殺我媽的兇手找到了。”
紀安寧的手頓了頓,轉頭,只看到聞裕靠在她肩頭的發頂。
“不開心?”她問。
“開心個球。”聞裕鬱郁地說,“我媽把自己活活給作死了。”
他又說:“猜猜兇手是誰。”
紀安寧想也不想:“楊博?還是楊遠?”
聞裕嘆了口氣,說:“兩個一起的。”
紀安寧沉默了。
一個是親爹,一個是異母兄弟,被殺的是親媽。
就算抓到了,也確實高興不起來。
紀安寧問:“伯伯什麼時候出來?”
“明天。”聞裕說,“明天一定給我爸弄出來,不能再讓他跟裏面遭罪了。”
實際上有錢昊然的三叔看顧,加上聞國安年紀又大了,在裏面也給了他特別的待遇,除了沒有自由,並沒有遭什麼罪。
但能出來終究是好事。
“看,還是有值得高興的事吧。”紀安寧親了親聞裕的發頂。
聞裕嘆了口氣,攬住紀安寧的月要:“走走走,睡覺,睡覺。”
早睡早起身體好。
聞裕又做了個夢。
他在夢裏做的事和他在現實中做的事大體相同,跟楊家父子倆虛與委蛇。
但與現實不同的是,在這個夢裏,被警察逮捕的人是聞裕,不是楊氏父子。罪名是“謀殺”。
聞裕困惑,他謀殺誰了?
聞國安還在羈押中,乍聞這個消息,突犯了腦溢血,搶救不及時,身故了。
聞家兩父子,一個死,一個在押。沒有人掌舵大局,集團裏頓時人心渙散,羣魔亂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