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邊沉默了幾秒，老馬不安的起身，踱步到窗前朝外面看了兩眼，心裏面略微有些浮躁。
“你在店裏嗎？”張淑芬的聲音聽着很平靜，沒有任何波瀾，像是在和一個老友敘話，語氣不輕不重，不急不緩。
“在，當然在，你什麼時候來。”老闆也算平靜的回了句，扯了扯窗簾，遮住了那窗外射過來的陽光。
窗臺上面種着一株仙人掌，老馬不知怎的突然之間覺得有一絲失望，那仙人掌似乎沒有按照想象中的樣子生長，顯得有些頹然，就連那上面的細針都枯萎了小半。
怎麼會這樣呢？自己明明時常澆水，它卻還是長成了這個樣子。
老馬手裏拿着電話腦子裏面飄飄然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直到張淑芬聲音從電話裏面傳來，這纔打斷了他的思緒。
“那我現在過去，這幾天腰痠背疼的厲害，想讓你幫我按按。”張淑芬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輕，不知道是心虛還是怎麼的，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幾乎都聽不清楚。
“好，我等你！”老馬不等張淑芬回答，匆忙掛掉了電話，倒了杯水，咕咚的喝了幾口，這才發覺自己對張淑芬似乎有些異樣的情緒。
老馬闖蕩江湖數十年，見過的人經歷過的事情也多了，有些事情自然就看得通透。
這樣子的情緒，是在多少年前纔有過？可能是初戀那會，也有可能是結婚那會？老馬有些記不太清了。
張淑芬來的時候，老馬正靠在椅背上面休息，旁邊的小臺上還放了杯沒喝完的開水。
“老馬，我可以進來嗎？”張淑芬站在門外朝裏看了看，心神微微一震晃漾。
老馬斜倚在沙發裏，一雙修長的腿在西褲下面顯得筆直而又修長，那雙藏在墨鏡下面的眼睛也是可以看得到明顯的黑眼圈，可能是因爲睡着，臉上的皮膚比較平坦，原先的那些皺紋也就顯得不那麼明顯，從這個角度一眼望過去，陽光斜斜的照射到他的側臉上面，一半光明一半陰暗，倒是顯得十分好看。
老馬年輕的時候應該是一個大帥哥吧，現在雖然上了年紀，可還是掩飾不住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那種氣質。
見到老馬沒有迴應，張淑芬知道他應該睡着了，就沒有再叫他，小心翼翼的走到他旁邊的椅子坐下，拿出手機胡亂的翻着。
老馬睡得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間忽然面的聞到一陣淡淡的梔子花香，蕩人心神。
老馬用力吸了一口，擡頭睜眼就看到張淑芬在陽光底下微微閃着微光的側臉。
她的眼角低垂着，專心的看着手機，長長的睫毛微微卷起來，臉上兩顆淡淡的雀斑很是調皮。
老馬動了下，衣服的布料發出細微的沙沙聲，驚動了正在看手機的張淑芬。
四目相對，一絲尷尬和微妙的曖昧在空中瀰漫開來，最後化作相視一笑。
“你怎麼不叫我？”老馬起身理了理衣服走到張淑芬跟前有些拘謹。
“開始吧，幫我捏捏肩膀，這些天有些痛。”張淑芬也沒有說其他的，起身躺在按摩椅上，閉上眼睛。
張淑芬今天穿的衣服是真絲面料的，摸上去有很好的觸感。
老馬的手法很微妙，張淑芬之前還痛着的肩膀這會緩解了很多，臉上繃緊的肌肉也放鬆下來，閉着的眼睛睫毛微微顫動。
老馬看着看着，竟然有一種莫名的衝動，輕輕地湊了上去，吻上了那沾着些許淚水的睫毛。
張淑芳本來正在享受着老馬的按摩，突然之間覺得眼眶上面一熱，頓時一個激靈睜開眼睛，一擡頭間卻不想老馬的腦袋正好在她頭頂上，頓時兩個人來了個親密接觸，兩瓣脣緊緊的貼到一塊，張淑芬和老馬同時愣住，而後又迅速的分開，各自紅着臉不敢看對方。
不過老馬很快就反應過來，輕聲咳嗽一下打破了尷尬。
“我剛剛看到你頭上好像有片羽毛，就想着幫你拿下來，沒，沒別的意思。”幸好老馬眼尖，一擡頭就看到她頭髮上粘着一片白色的東西，這才尷尬的說了句，用來掩飾剛剛接近張淑芬的目的。
“沒事，今天還要按嗎？”張淑芬情緒有些亂，先前跟老馬脣瓣相接的時候，就覺得心裏通通的跳的厲害。
“你躺好。”老馬揉了揉手指，平定了一下心緒，這才重新開始按了起來。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空氣當中只剩下兩道十分粗重的呼吸聲。
其實這兩個人心裏都有對方，只不過誰都不願意打破那一道枷鎖，他們之間就像是隔着一層窗戶紙，可兩個人都不願意戳破。
哦不，可能不是不願，而是這種關係太過於微妙，誰都沒有意識到對方已經悄然走進了心裏，更加不知道對方的心裏已經有了自己。
這一次按摩足足按摩了兩個多小時，張淑芳到最後已經精疲力竭，渾身的骨頭都像是酥掉一樣。
而老馬雙手早就已經酸脹不已，他擡胳膊都覺得費力。
按摩結束之後張淑芬就匆匆離開了，兩個人只是禮貌的說了幾句告別的話。
雖然這一次相處只是匆匆而過，兩個人似乎比從前要更加陌生，但是有些東西一旦在心裏面種下了的種子，就會迅速的蓬勃生長，在你不知道的暗處滋養出一片繁盛的天。
老馬望着張淑芳離開，忍不住摸出煙來點燃用力的抽了一口，走到窗前把簾子拉起來，朝外面看去。
這一眼頓時僵住了，雙手忍不住的有些顫抖，那放在手中的煙直接被掐成了兩段，火星子濺落在地上，在地毯上燒出些白色的煙霧。
他剛剛只是不經意的朝外開看一眼，便看到張淑芬出門之後和站在門口等待的孫耀光走在一起有說有笑，雙雙進了車裏。
這幾句讓他抓狂，渾身像是掉進了冰窟窿一樣難受。
嘀嘀，嘀嘀……
突如其來兩聲手機信息提示音，打斷了老馬的思緒，讓他收回了目光。
那藏在墨鏡底下的一雙眼睛在看到信息時突然間亮了起來，原先陰鬱的一張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竟情不自禁的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