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傳來一道溫暖的聲音，顧沫仰頭看去。
此刻，她眼中只能看到從司墨南頭頂打下的刺眼的陽光。
司墨南一隻手抓着她，一手死命的握着岩石邊邊。
他知道，以這樣的姿勢自己也堅持不了多久。
顧沫看到了他現在的形勢，如果他鬆開拉着她的手，他是可以攀上岩石保命的。
顧沫咬脣忍着心中的恐懼怒喝：“司墨南，你鬆手，我不用你拉我，不要你救我。”
“閉嘴，很沉，”司墨南開始嘗試着找方法求生。
顧沫眼看着他的手有些抓不住了，急道：“司墨南，你快鬆手，你再這樣的話會死的，我不要你死。”
司墨南咬牙微笑：“能跟你在一起，死亡對我來說都不是什麼可怕的事。”
這話，讓顧沫的心一顫，忍不住溫熱的眼淚不停的涌出眼眶滑進脖頸裏。
她隱忍着心中的壓抑和不安道：“如果我們都死了，登兒怎麼辦？我們的孩子不可以做孤兒，司墨南，你鬆手吧。”
她怎麼能連累司墨南，怎麼可以讓司墨南死。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五年前，我牽錯了手，沒能將你從餐廳里拉出來。我因此而失去了你五年，也痛苦了五年。顧沫，我已經不年輕了，沒有多少個五年可以浪費了，我絕不能對你放手，哪怕死，也絕不能！”
聽到司墨南的話，顧沫感動了，還扒在岩石上方的小齊更是感動的不得了。
她仰頭拼了全力的喊：“救命啊，有沒有人啊，救命啊，有人被困啦，救命啊……”
在一聲聲的救命聲中，顧沫原本痛哭的表情恍惚了起來。
他說什麼？五年前他牽錯了手？這話是什麼意思？
司墨南還在試圖努力，可是也依然改變不了他的手指已經開始一點點向下滑的趨勢。
顧沫知道自己不能再猶豫了。
“司墨南，你說你五年前牽錯了手是什麼意思？”
顧沫的聲音有些急促。
司墨南低頭看她：“五年前在餐廳，我不是故意要拋棄你的，那時候你明明是站在我身邊的，當時一片混亂，我拉着你的手就往外跑。我真的以爲那隻手是你的，可沒想到……當我出了門才發現，被我牢牢握在手中的那隻手不是你的，是江迎霜。”
忽然，顧沫的一雙眼就被淚珠矇住，她甚至看不清他的臉。
痛了五年，恨了五年，到頭來竟是恨錯了。
他不是故意的，他真的沒有拋棄她。
他沒有。
“那你爲什麼不早說，司墨南，你這混蛋。找到我那麼久，爲什麼現在纔將這件事告訴我？”
“我怕你說我是在狡辯，畢竟，錯了就是錯了，沒能將你救出來，本來就是我違背了承諾，我說過我能護得了你，可是我沒能做到。再次遇到你，我只想重新找回你。”
他深吸一口氣，“我相信，即便是我沒有告訴你，你也還是會重新愛上我的。雖然你說你失憶了，可我知道你那是裝出來的，真心是不會騙人的。顧沫，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還愛我嗎？不要騙我，以後我可能再也聽不到這樣的話了。”
顧沫的心也高高的懸了起來。
兩個人不可以一起死掉。
不可以。
“愛，司墨南，我的確沒有失憶，我只是痛怕了，害怕再次回到你身邊繼續受傷，所以，我才一直避開你。現在我知道了，你沒有拋棄我，是我冤枉了你。司墨南，如果老天爺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好好的愛你，好好的跟你帶着登兒過日子，可是現在……”
顧沫的眼睛好酸，好疼。
今天跌落荊棘，即便不死，恐怕下場也不會太好。
她恐怕再也沒有機會看着登兒長大了。
她答應登兒等他再大一些的時候要帶他去旅行。
要陪他一起打籃球，教他騎自行車。
她給了登兒許多承諾，可現在看來，這些承諾似乎再也實現不了了。
司墨南喫力的勉強咧出一個笑容：“別怕，我會陪着你的，我們不管生死都要在一起。”
“我答應登兒，要陪他做許多事情，可是，我可能無法兌現這些承諾了。司墨南，如果你真的覺得這五年對不起我，那你就幫我兌現這些承諾吧，如果我……”
“顧沫，沒有如果，你自己的承諾自己去兌現。”
顧沫搖頭，有些話如果現在不說的話，以後就更沒有機會說了：“如果我真的不能活着回去，你不要騙他，就直接告訴他，他總要接受這個事實的。登兒是個勇敢的孩子，我信他以後依然可以幸福的生活。”
顧沫說完咬脣，她用力擡起另一隻手，握住他的手。
司墨南的心一緊，聲音都有些發顫：“顧沫你要做什麼？不許亂來！”
顧沫的視線落到了他攀着岩石的手上。
他的手已經快要滑落了。
一個人死，總比兩個人死要來的好。
司墨南今天本來就是被她連累，如果不是因爲她，他不會出現在這裏。
她早該在幾分鐘前就已經死掉了……
司墨南拉着她的手拽的更牢了，眼神堅定而勇敢：“別說傻話……”
小齊還在拼命的呼救。
她喊的嗓子都嘶啞了。
顧沫的體力也到極限了，她低頭又看了看下面的荊棘，對着司墨南笑了笑後，害怕的閉上了眼睛：“司墨南，別看我。”
她不要讓司墨南看到摔的醜陋不堪的樣子。
那樣，他會難過一輩子的吧。
她咬牙，一用力，用左手推着司墨南的手，將自己的右手腕抽出。
她知道，下一刻將迎接她的，將是瘋狂的下墜和被荊棘刺扎的痛苦……
她已經無法再想象了，因爲她的身體已經開始下墜了。
可是……
爲什麼司墨南的手還在拉着她？
她怵然睜開眼，入目的，竟然是司墨南看着自己的笑顏。
這傻瓜，這笨蛋，他……居然鬆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