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謝謝”，就像是一把刀，狠狠的插在顧錦曦的心臟上，她怎麼對得起這句“謝謝”？當即就受不了，想要回到車上，逃避這個場面。
趙總尷尬的收回手，圓滑如他，這時候也找不到恰如其分的臺詞。
洛付州打圓場，說道：“不好意思，她剛纔也受到了驚嚇，這個……”
“理解，”趙總點頭，說道，“我們理解，更多的是感謝，洛總，您今天也辛苦了，我們就不多打擾了，你們早點回去休息吧，下次一定上門感謝您。”
洛付州點了點頭，轉身上了車。
洛小暖哭太久，已經哭到沒有力氣，窩在座位上睡着了。
洛付州輕聲問道：“我趕到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顧錦曦眼睛驀地一紅，還未徹底變乾的淚痕，隱隱約約又有了要被染溼的跡象，洛付州立刻不再追問，緊緊握着她的手，小聲的說道：“沒事，你不想說就算了。”
要怎麼跟洛付州說呢？
難道說，在她被逼着做出選擇的時候，她竟然無法毫不猶豫的保護洛小暖嗎？
雖然猜到了徐苗苗的陰謀，可也正是因爲這件事，讓顧錦曦有機會審視自己的內心，原來她一直都對自己的兒子念念不忘。
平時只是把那份思念強行壓制着，到了某些時刻，就會發現，她潛意識裏一直都放不下他。
回到家之後，洛付州把洛小暖抱進了臥室裏。
洛小笙根本就睡不着，見到媽媽跟妹妹安全回來，這才放心。
“小暖，你——”
“噓——”洛付州制止了兒子，壓低了聲音，說道，“妹妹太累了，已經睡着了，明天等她醒來再問她好不好？”
“嗯。”洛小笙點點頭，又跑到顧錦曦身邊抱住她，問道，“媽媽，小舅舅說你也被人帶走了，壞人有沒有欺負你？”
“沒有，”顧錦曦紅着眼睛搖了搖頭，看着洛小笙，她不禁又想起了那個小男孩，喃喃說了一句，“對不起？”
“嗯……媽媽你說什麼？”洛小笙沒聽清，問道。
“好了，讓媽媽去休息，你也早點去睡。”洛付州在旁邊打斷了他們。
顧毅峯有很多話想說，見顧錦曦這個狀態，也只能作罷，但他這天卻沒有離開，而是在這邊找了間客房住下了。
顧錦曦和洛付州回到臥室，先是讓她去洗澡。
洛付州一直徘徊在浴室門外，隔幾分鐘就要跟顧錦曦對話。
“你還好嗎？”
“你別洗太久了，會不會暈倒？”
“你餓不餓，今天都沒喫什麼，等會低血糖了怎麼辦？”
他一直碎碎念，裏面的人泡在浴缸裏，始終沒有回答一個字。
如果洛付州知道她當時的猶豫，會怎麼想？
即使徐苗苗的計劃只做到一半就被粉碎，但看上去，她似乎已經成功了，哪怕沒有讓洛付州覺得顧錦曦對他有異心，也已經讓顧錦曦自己產生了自我懷疑。
“喂，你再不說話我就進來了？”門外的人說道。
顧錦曦想，逃避是沒有用的，有些事，她必須要去面對。
“顧錦曦，你——”
“你洗完了……”洛付州訕笑着，說了句傻話。
顧錦曦往牀邊走去，邊走邊說道：“我想跟你聊聊。”
“好。”洛付州求之不得。
等到兩人都躺在牀上，洛付州把顧錦曦攬在懷裏，雖然是個談話的姿勢，但他卻說道：“你要是太累，可以先休息，我們明天慢慢聊，不着急。”
顧錦曦從他懷裏把自己拔了出來，說道：“我睡不着。”
“好，那就現在聊。”洛付州也不強求。
“今天我被帶去那裏，我以爲只是針對我，但是見到小暖和——和他在的時候，我才明白，對方不止是針對我，是針對我和你。”
“我懷疑，徐苗苗就在那個攝像頭背後看着我。”
“他們要我選，說小暖和他，只能活一個，讓我選——誰陪着我死。”
顧錦曦每說一句話，洛付州的心就抽一次，他原本以爲顧錦曦承受的不過是身體上的痛苦，再多也就是精神上的恐嚇，但沒想到，對方會惡毒至此。
顧錦曦自己也沒好到哪裏去，剛洗完澡時，臉上還有一點血色，現在褪了個乾淨，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的慘淡。
“我沒選，”顧錦曦說道，她面無表情，但是眼睛深處的痛卻散不去，“我選不出來，我只能求他們，但是幸好，你來了。”
“別說了！”洛付州突然喊道，他撲過去，緊緊的抱住了顧錦曦，說道，“別說了，我不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你也忘記它。”
顧錦曦嘴角拉扯出一個笑，說道：“這不是說忘記就能忘記的，我忘不了。”
“那又怎麼樣？”洛付州似乎聽懂了顧錦曦的言外之意，但他不允許顧錦曦這樣想，他着急的說道，“所以呢，如果你當時選了小暖，我就會覺得感動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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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如果你選了趙總的兒子，我就該殺了你是不是？”
“顧錦曦，我從來沒有逼你做這個選擇，你也不要逼你自己，不選是對的，你怎麼做都是對的，唯一不對的，是你不能用這件事來折磨你自己。”洛付州說道。
千言萬語，也比不過那一刻的錐心之痛。
“你真的……”顧錦曦看着洛付州，問道，“一點都不在乎嗎？”
洛付州的反應，顧錦曦不能說一點都不感動，至少易地而處，她無法保證自己能夠像洛付州這樣，釋懷得這麼快。
而愛一個人，是容不下心中有怨恨的。
不敢怨恨、怕被怨恨，傷害從來都是雙向的，所以顧錦曦更難過。
“我不在乎，沒有如果，這個世界沒有如果，現實就是你跟小暖都好好的，趙總的兒子也沒事。”
“你放心，雖然那幾個狗崽子跑了，不管抓不抓得到他們，我都跟你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都是我的錯，我應該來得更快一些的。”洛付州把顧錦曦抱在懷裏，不斷的安慰她，哄着她。
神經緊繃了一整天的顧錦曦，被洛付州的溫柔浸泡着，她好像終於鬆懈了下來。
可鬆懈的同時，又像是把她的精氣神都一瞬間抽走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