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酒劍書春秋 >第七章 千兩易主
    言出換得半堂的沉默不語、半堂的倒抽涼氣。

    爲何沉默?因爲這些人或許這輩子都沒出過金陵城,天下第一是個什麼意思,這金陵城左近最能打的嗎?那該是那打鐵燒窯一鍋辦的老徐頭,還是那被上山仙人選中的張小俠客,這樣也不對啊,那仙人應該更厲害了纔對,可是又是哪個仙人最厲害呢?

    至於另一半的人,約莫知道何謂九州策,也大概知道人族三州都有個什麼仙門,景寰王朝又有那些位高權重之人,可愈是如此,就愈不敢說話,哪個地方沒有文德府的監官?小至監管城中賦稅的奉常侍,大至督察四府將各府十萬兵馬的監軍,若是一個說錯話,那可就沒有回頭路了。

    當然,有一位天下第一是既不會有昧良心,亦不會落人口舌。就在有人想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被一個拍着桌子、憤慨激昂的書生搶了先。

    黃易齡雖沒那幾百幾千兩去摻和那賭局,但若是讓他灰溜溜來這裏走上一遭,離開的時候什麼也沒帶走,只帶走了一句洛某人的羞辱,那他是死也不願的。所以趕緊抓住這個機會,澎湃胸中所學,高聲道“自古道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不論那修仙法門,還是劍招祕笈,皆是用文字傳遞下來,所以小生認爲得文道第一者,便算的天下第一。可這百年裏,各方大家的文章可謂是‘春蘭秋菊,各擅勝常’,也難能評出個第一,然……”

    “囉裏吧嗦,磨磨唧唧,你煩不煩啊!”

    豆子眼劉安早就不耐煩了,他本以爲在場的該是他先開着金口,或者是跟他一賭的那兩個小白臉先開口,想不到竟是被一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愣頭青搶了先。

    黃易齡又被噎住了,被他最討厭的一種人堵了嘴。這世上有兩類人,是天禮學宮一定要批判的,一種是隻求仙道、不顧凡塵的修仙之人,因爲他們常爲了所謂的大道,大打出手,遭殃的往往不是他們仙人,而是雲下山下的百姓;還有另一種人,就是這張揚的臭臉,爲官不擅的世家子弟。

    所以若是江火的話讓他打心底裏羞愧,那麼劉安的話他權當耳邊風,所以接着說道“然若論文、武兩道並重,且德行被天下人所認同之人,我認爲只有一人,便是奔波百年,只爲萬世太平的——書才度許老丞相。可惜老丞相遭奸人暗害,白白丟了性命,是爲天下一大憾事。”

    說罷有些黯然的低頭嘆了口氣。

    這個答案,可謂是所有人都想說的,除此之外再難能有一個好答案兩全其美了。

    “這個答案如何,楊姑娘?”黃易齡露出一抹‘瀟灑’的笑容,向二樓的楊菁薇拱了拱手說道。

    楊菁薇還沒回答,倒是一旁的洛驚鶴先說話了“不對吧,我怎麼聽說前不久的華庭山上立了兩座崑崙石像,不是他許客衣獨一座吧。”

    她對景寰王朝的人向來沒什麼好感。

    “這……”

    黃易齡撓了撓腦袋,提到老丞相許客衣,就繞不開另一個名字釣鰲客,江火。

    他不想因爲自己的答案去貶低另一個人,雖然他入得天禮學宮抵制一切修仙之人,但對於釣鰲客,能做到用性命去完成一個約定的人,他着實厭惡不起來。

    “嘁,九州策都排不上前十的人,就不要提了吧。”劉安管他什麼許客衣、釣鰲客,反正就是要跟洛驚鶴對着幹。

    塌鼻子下大嘴一咧,小眼睛盯着洛驚鶴和江火二人說道“按我說,便該是這當今人皇,什麼文武?再厲害的儒士不一樣要入朝堂,再厲害的仙門能擋得住王朝的幾十萬大軍?”

    嘶——

    頓時鴉雀無聲。這下好,本來就不敢說話的人,現在更不敢了,只留一個傻書生陪他們兩方玩這個賭局。

    劉安不傻,老子就算沒你們能說,沒你們懂得多,但老子搬出當今人皇,你們誰敢反對?

    可偏偏有人敢,洛驚鶴好似對這話極爲牴觸,一拍桌子,搖着那高高的馬尾,腳上的點金碧雲靴踏在方椅上,喝到“他景王怎麼了,不能文不能武,全靠生得好,三百年前的景寰盛世,全給他敗光了,還搞什麼打壓仙門,我看他就是……”

    聲調很高,若不是江火趕忙拉住,洛驚鶴估計得破了音。

    洛驚鶴回頭惱道“你拉我做什麼!”

    江火低聲道“你忘了我們是來幹什麼的,不要多生事端。”

    連嘴巴已經塞滿雞鴨魚肉的嶽瘸子,都吐着肉沫大力點頭,也不管嘴角的油都快留到脖子裏了。他可不希望來這一趟,肚子還沒填飽,就被人踹這屁股趕出去。

    洛驚鶴皺着眉頭,發泄似的甩了甩扇子,也低聲道“那你說我能怎麼辦嘛,能說的都被他倆說了去,我總不能說那九州策都找不見人的第一‘雲端遊’吧。”

    江火搖了搖頭,悄聲道“講第二。”

    “啥?”

    “九州策第二。”

    洛驚鶴瞪了瞪眼睛,意思是有第一你不講,去繞着彎講排其次的人?不過看到江火點了點頭,她還是信了,勝過男子的劍眉一挑,清了清嗓子道“我舉着九州策第二,舊風華,連北君。”

    “哈哈哈哈,都叫第二了,還能是天下第一不成?”劉安拍了拍他那靠取百姓膏血,換來的肥胖肚子,坐在月蘭館特製的雕蘭方椅上笑個不停,甚至連在座的看客都笑出了聲。

    可偏偏楊菁薇眼眸一亮,酒窩頓生,笑問道“公子,此言何解?”

    嶽瘸子倒是眼尖,看到楊菁薇的異常,眯起眼睛猥瑣的對洛驚鶴使個眼色,賊聲賊氣道“祝‘洛公子’,抱得美人歸啊,哈哈!”

    洛驚鶴懶得理他,這楊菁薇從下樓到現在,就不像是一個尋常青樓女子,所以她隱隱覺得,無論是選花魁,還是選與花魁共度風月之人都是一個噱頭,今日真正有分量的,怕還是這三個問題,活着說這三個問題代表的意義。

    不過這與她無關,她只要拿銀兩就夠了,所以閉上眼睛,準備開始瞎扯,對於鎮守淵暮關三百年的北君,她是真的談不上什麼瞭解。

    “按各位方纔所說,這文武的天下第一是許客衣,這權勢的天下一地是景王,那願爲人族北拒遺族三百年的連老前輩,也當得起這個天下第一,何況我聽說連老前輩鎮守淵暮關的另一個理由,是爲了祭三百年前,北入遺族不回的自家師門,這份忠爲傳承的心,亦當得起天下第一。”

    不過幾十字,看似評足精道,實則已經用盡了她對連北君全部的瞭解。可就是這幾十個字,觸了楊菁薇心絃。

    酒窩更甚,隨着楊菁薇的笑意,彷彿她額頭那尋常的花鈿都充滿了不一樣的色彩,讓所有膏粱子弟看得難以自拔。

    她笑了,他們也就笑了。

    “小女子楊菁薇,請教公子名姓。”

    其中言語,勝負自明。

    洛驚鶴一樂,這也行?旋即笑着說道“洛景和。”

    劉安看到這一幕簡直是氣瘋了,洛驚鶴和江火不是爲美人而來,但他是啊,看到自己心儀的對象跟一個比他俊秀的公子眉來眼去的,這感覺好像是茅坑裏練水性,嚼之有味,活之無味。

    但他能做的只有拍出一張銀票過去,喝到“少在那囉嗦了,趕緊開始下一輪!”

    洛驚鶴懶得理他,只是回頭奇怪的看了看江火他怎麼知道這個問題提出連北君便能過?

    細細想來。

    長得好看至極,又姓江。

    莫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