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不離手的少年終究成了劍,用生命燃起的劍火做了這縹緲世界最後的太陽。
“江師兄,這邊!”
雖然江火戴了面具,但陳雨青依舊一眼便認了出來。
“哈哈,江兄是吧,幸會幸會啊!那天你在試劍臺上的英姿我可看到了,那種僞君子就該捱揍!雖然江兄你只有開元進境的可憐修爲,但我李九一對你那劍術可是佩服得緊啊!”一個鼻子大眼睛小,笑起來還有點猥瑣的青年走來上拱了拱手,這話說得也不知道到底算貶還算褒。
“就你廢話多!也不知道陳師妹帶你來做什麼,一路上煩都給煩死了!”接話的是在場另一位少女,上身一件大紅色燙金窄衣,下身一件截了一半的煙羅綺雲裙,有些不倫不類,但漏出的雙腿着實火辣動人,她的名字也跟她火辣刁蠻的性子有些相關,叫做何陽陽。
“你可閉嘴吧,要不是夏清雲這混小子要跟來,我才懶得見你這臭婆娘!”李九一身材矮小,但脾氣同樣火爆,立馬就堵了回去。
江火見狀搖了搖頭,認過這二人之後,他把目光停在了那個一名爲夏清雲的少年,他是這四人中唯一一個到達光晗地境、經歷了劍火灼身的弟子,年齡卻是最小,想來天賦必然不俗。
少年面龐通紅,有些着急的拉了拉李九一的胳膊,然後滿是歉意的看着何陽陽說道“師姐,你別跟我師兄一般見識,他就是脾氣。”
陳雨青像是習以爲常,無奈的對江火解釋道“江師兄你別見怪,何師姐於李師兄脾氣就這樣,遇在一起吵兩嘴已是日常。”
江火點了點頭,其實他不但不反感這般吵鬧,反而心底感到陣陣熟悉,曾幾何時他有師兄弟的時候,不也是這般模樣?
不過他不反感別人,有人卻反感他。
只見何陽陽漸漸說不過李九一這個滿嘴痞話的矮個子,乾脆把話鋒轉到了江火身上“你說你李九一這麼大的人了,竟還跟個小孩一樣,是非輕重不分!我們要去的地方是哪裏?是危險重重的古墟!你帶上這麼個開元進境的人,豈不是拖老孃後腿?說不定到時候我們都得死在古墟,更別提淬鍊什麼劍火了!”
何陽陽見到李九一對江火的友好,便沒來由的討厭這個人。
這叫惡其胥餘。
再觀江火修爲低微、不敢以面示人,就跟瞧不上眼。
這叫先入爲主。
人們總該有些喜惡,不能直視一件事物,這很正常,區別僅在於多少。
陳雨青想出言制止,畢竟自她見了江火的那一天起,便懂了何謂一見傾心,猶得春風又綠陳窗、冰泉使得初解。
心門紅遍、泉聲清脆、一剎那喜得人間,又厭了人間,因爲此間風花雪月,不及眼中少年郎。
江火沒有迎何陽陽的話,自觸那黴頭,也沒有讓陳雨青爲難,搶在陳雨青前面說道“我們此行所往,是赤澤旁的一處古墟,而且路途不遠,若是抓緊世間,往返只需十日左右。”
聽到這話何陽陽纔想起來江火是來給他們帶路的,皺了皺眉毛,擡起尖細的下巴,帶着命令的語氣對江火說道“那你還不快說,究竟是個什麼地方!”
不是惡意,而是源自本身的一種優越感。
江火倒也不在意,他是去取無主魂火的,順道給這些後輩帶帶路、看看風聲,沒什麼需要計較的,旋即說道“古墟極廣,往往是成羣的山脈、一整片的戈壁荒漠、也有可能是浮於陣法之上的空中林地。而我們此去的古墟,便是極近赤澤的一處迷霧溼地,名爲南疆深林。”
陳雨青聞言扶劍的柔荑緊了緊,唸到“那裏我好像聽過,據說常年有怪霧不散,進去的人鮮少有人能夠出來,而且那裏離赤澤極近,屆時我們說不定還會遇到妖族。”
如果說淵暮山是人族綿延萬萬裏的脊樑,那麼赤澤便是養育着整個九州的血脈之親。
它源起極西處遺族境內的磔山,順流而下南經妖族,而後在九州正中央的腹地形成了一處名爲赤澤湖的地方。按理來說若它再往下流,也該是一直順着地勢南流下去,可到了赤澤湖之後,它卻奇蹟般的逆流而上,硬是走上了地勢偏高的東方人族。
好巧不巧的劃開了人妖兩族的邊境,最後匯聚在那不知邊際的瀾海。
人們說赤澤之所以能逆流而上是因爲數千年前有人族劍仙,用盡一生斬出萬里河道,爲的就是借赤澤形成天塹以抗妖族;也有人說是那赤澤湖上的赤水臺藏着了不得的東西。
其實不是赤澤險,而是赤澤對岸的妖族很險。
李九一倒是不懼,昂首道“天下間有哪一個古墟不是險地,那些無主魂火甚至有些已經化靈。何況豈有不勞而獲的道理,有句話叫啥來着,將欲、將欲……”
“將欲取之,必先與之。”夏清雲扶額接道。
“對對對!還是師弟有文化,不愧是師父看重來日要繼承道統的人!”
夏清雲連忙堵住李九一的嘴巴,低聲道“師兄,不可妄語!”
陳雨青也點了點頭,對何陽陽說道“何師姐,意下如何?”
何陽陽摸着尖細下巴想了想,就點了點頭應道“我自然沒問題,今日本就是你我來淬鍊劍火,雖然跟了個不知趣的人,但有地方去總比沒地方的強。”
江火點了點頭道“那便走吧。”
“喂,你這傢伙!打算喫我們喝我們的也就算了,渾身上下就帶了兩壺酒,竟是連把劍也不帶?莫不是我們還得在這等你準備個把時辰?”
何陽陽瞪着江火不滿道。
面具下的江火笑了笑,說道
“美酒自可充飢,無劍亦可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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