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酒劍書春秋 >第四十九章 小道陰雲藤甲士
    江火不在的第二十六天。

    洛驚鶴暗暗告訴自己這絕對是最後一次、最後一次給那傢伙下山買酒了!

    老實說她很清楚江火的用意,她也能感受到自己這些天來的變化。修着雪越山最好的內修功法;練着天下劍道大成者所傳的劍法,即便只是一些入門之技,但對於她來說足夠了,甚至還有三四分是她現在所不明白的;加上每日不曾間斷的‘刻苦修行’,二十六天下來,她覺得自保已經快不成問題了。

    江湖越境,照她的話講就是內境,已經修到入門了,或許再給她二十八天,她就能接受劍火灼身正式步入修仙之道。

    可這天下間誰人有資格授她劍火呢?

    至少一直跟着自己的這個抱劍老頭兒肯定是不行的,不行歸不行,這麼多天下來,她發現有這麼個小老頭跟着也不錯,至少是一個很不錯的傾聽者。

    “仲叔,你說這人們樂談的天下前十,究竟是個什麼模樣?跟我我爹比起來怎樣?”

    她知道她爹在九州策上排名第六,號‘自封疆’,她有些不明白這世上比她爹還厲害的人會是什麼個模樣。

    仲叔,也就是那個一直抱着劍的老者,聽着洛驚鶴的問話,仔細想了想說道“活了數十載,我這一生也只見過一位而已,便是久居九州星宮道的‘袖裏乾坤’,我曾親眼見過那位用袖中神通挪平一座小山頭,而聽說他曾和趙太上於京城之上的古墟比試過,但被趙太上三指敗回九州星宮道。”

    “挪平一座山頭?那豈不是說那個原本排在他們二人之前的景寰老丞相要更厲害?”洛驚鶴步伐減慢,默默想到還好這老丞相死了,要不然對他們洛北將軍府可算是一大威脅。

    她知道她不該說這老頭的壞話,因爲她聽說這老丞相和江火的關係頗好,可總有立場擺在那裏。

    “那是自然,九州策第一不知所蹤,第二又只守淵暮關,所以那老丞相算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只可惜,折在了一個小人手裏。”

    “你是說那個什麼寧遠樓?”洛驚鶴對此人可算是厭惡到了極點,或許是因爲江火,或許是因爲景寰。

    因爲在她眼中的景寰,不過是一處光鮮亮麗的陰暗小巷,即便從中傳出的喧鬧聲多麼響亮,依舊改變不了那潮溼且生着蛆蟲的糜爛味道,人們洋溢着笑臉的背後是握住的殺豬刀,滴着的當然不是豬血。

    骯髒、黑暗。

    這是她的孃親以及她的兩個哥哥告訴她的。

    “是的郡主,就是那個從籍籍無名到震驚了三州的寧遠樓。”

    當然,所揚之名只是臭名。

    洛驚鶴唸了這個名字片刻,只覺得噁心,趕忙擺了擺手說道“聊些別的,此人真是有些煞風景了。”

    “其實我更在意的是,這些天下排的上號的高手,如果兩軍對壘,他們扮演着什麼樣的戲份,真的能像人們說的那樣,一個人抵千軍萬馬嗎?”

    她成立了名爲流井的組織,花了太多時間、太過手段滲進景寰,謀劃的也都是若有一天景寰攻打洛北將軍府之後的計較,可從未花多少時間瞭解什麼仙道,什麼天下第一。

    可如今上了雪越山,見過了江火,才知道這僻靜的世界,倒也不錯。

    “仙門已經不復數千年前那有着附屬之國的盛景,發展到如今人族一統、王朝當興的日子,那些仙門裏的大能,顧忌的東西也就更多了,何況哪怕這些人入了戰爭,不說敵陣會有一般斤兩的對手,也總有力竭之時,所以兩軍對壘,這些人難能有什麼大的影響。”

    “是嗎?”

    今日的雲壓得很低,每當提起將來的戰事之時,她總是提不起任何好的心情,她恨景寰,恨的不僅是那派兵將他們逼出人族的人皇,還恨那些爲謀己利不惜將良心踏在腳下的朝堂百官,可是她真的能報此仇嗎?若是報不了,那麼她又該何去何從?

    當洛驚鶴再擡頭想說些什麼的時候,突然發現抱劍的老者不動了,面上表情也突然冷冽下來,沒有說什麼多餘的話,只是拔出劍,兩步上前,在這個有些泥濘的小道上擺開身子,劍意肆虐。

    這是通往雪越山下一家酒館的鄉道,洛驚鶴二十多天來都是來這裏買酒的。

    “不愧是洛北將軍府門客中的翹楚,我正打算收了隱藏身形的法門,就被你發現了。”

    小道上突然壓來一陣卷着風的白霧,撲得洛驚鶴趕忙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就見到了一個着這黑色藤甲的蒙面人站在了她的面前。

    那藤甲她認識,那是景寰除去長水、步兵、越騎、盾壘、射聲、候卒、輜騎七校尉軍以外,最特殊的一種,用以制衡仙道的方鬼。

    這也是她通過流井的多年經營才調查到的。

    方外之鬼,能入其列的通常不是凡人,至少也是可以排進天下二流的高手,可是會是什麼人驅使這方鬼來殺她的呢?這個人和江火入雪越山時所說的是不是同一個人?這和她父親逼她修道又什麼關係?

    洛驚鶴不懼眼前之景,反倒是沉着眉頭、想着遠方。

    “堂堂‘棧間客’仲聞升,不去練你的劍,反倒是投了洛北將軍府,給人當起了狗?莫非忘記你妻兒怎麼死的了?”黑色藤甲士眼中帶着嘲弄,不慌不忙的從腰間抽出一柄寬刀,青色的火焰緩緩於其上燃燒起來。

    那柄刀,是一件法寶。

    興許是黑甲士的話激起了他的怒意,又或是那件法寶帶給他了威脅,仲聞聲斂起了氣息,胸中氣機磅礴,在這個泥濘的小道下拔躥起身,一劍青焰橫出的同時默唸道“那你又是給誰人做了狗呢?”

    劍招的強盛,是觀其劍火燃燒的旺盛與否嗎?自然不是,這不過是其中的一環,還有更重要的一環就是其中用以劍道的意氣,能有多少。初入修道的人們對於劍意總有個恍然不清的理解,認爲那是虛無縹緲的東西,至多是一種氣勢罷了,可卻不然。很多劍典之所以可入傳世之列,並非劍招多麼精妙,而是其中蘊含的劍意有幾成可成大道,劍意成道改變的是劍火的留向、是劍氣的走勢、是劍機的氣運。

    不論那些劍意是源於自身,還是從他處悟得,那都是一種類似後天神通的大道,很明顯就可以看出來。

    就如同此刻仲聞聲的一劍,青色劍火凝實,且劍出無鋒、有去無回,看不出將要停劍與否,只有乍眼寒光,轉瞬就掃向了藤甲士的面龐。

    “嘖,說什麼狗不狗的,看來你沒了妻兒的這些年過得很是快活嘛,修爲都達到了縱象天境?”

    說着藤甲士不慌不忙的壓出一刀,不急不緩正巧壓在仲聞聲的劍脊出,而後順勢又上劃下,速度漸快、力度漸大,掃向仲聞聲握劍的手掌。

    “壓春刀?齊飛?”

    仲聞聲後跳濺起一片泥漿,穩住步子,握劍之手不斷顫抖,面色有些低沉。

    “哎呀,居然讓你看出來我的身份了,好害怕哦,萬一洛北將軍府知道了報復我怎麼辦!”黑甲士說着一把扯去面巾,露出一張幾乎看不出是在睜着眼睛的陰冷細眼,嘴角咧着十分開心的笑容,用手撥弄了一下自己下巴上的鬍渣,低笑道

    “開玩笑的,因爲你們今日一個也別想活着回去。”

    “你說是嗎,洛大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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