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玄渾道章 >第十一章 名德兼具
    張御站在大堂中間,袖子自然放落兩旁,舉止儀容無可挑剔。他十分從容的說道:“學生在說告策之前,需要一份都護府地域圖。”

    柳光笑道:“這容易。”

    他吩咐了一聲,就有助役走了出去,少頃,就聽見鎖鏈的聲響,而後上方露出一方琉璃頂,隨着光影投下,就在大堂的地面上呈現出一副地圖。

    張御接過助役遞過來的教杆,在旦河上游某處一點,道:“這裏是洪河隘口,自六十年前一戰後,就有六萬都護府正軍常年駐守在這裏,防備那些陸地深處的好戰的土著部族和隱藏在陰暗處的神明。”

    他又往旁邊移了幾步,教杆順着旦河的走勢往下一段距離,最後在某處看去一大片的空白地方上點了點。

    “這是敞原,這處大平原一望無際,無險可守,而東面卻是安山山脈的平緩處,那裏溝谷縱橫,地形破碎,本來荒無人煙,可是因爲都護府改造了氣候,那裏有些地方漸漸變得適宜放牧和耕種,所以過去六十年來,不斷有安山東面的土著部落以藉口朝拜祖神的名義遷徙到此。”

    朱安世三人聽到這裏,心中猜想他的告策應該是和這些土著有關了。

    張御繼續道:“由於敞原面積太過廣大,都護府的人口根本不足以消化那裏,而那些土著又相對安分,所以早年爲了避免兩線開戰,對這些土著採取的是安撫策略,並一直延續到了如今,可學生想說的是,最遲明年,又會有一支新的土著部落會遷徙到這裏。”

    柳光露出了關注的神色,道:“張君子,這支部族會有什麼問題麼?”

    張御擡頭看着三人,道:“這支部落名爲‘查克扎努’,意即‘堅硬的利爪’,是一支至少擁有兩萬土著戰士的大部落。”他強調了一句,“也是一支都護府之前從來未曾接觸過的土著部落。”

    “什麼?”

    朱安世三人都是一驚,單單那些部落戰士倒不算什麼,石矛骨箭畢竟是對抗不了火銃火炮和鋼鐵利器的。

    可是這個部族戰士的數量,已經可以催生出至少百名以上擁有超常能力的部落祭祀了,或許還可能存在一兩個土著神明,這三者結合到一起,力量就非常非常可觀了,這會將對都護府南部疆域的統治造成極大威脅。

    朱安世忍不住走前一步,問道:“你是從哪裏知道這些的?”

    張御道:“三年前,我出門遊歷,曾在安山山脈與旦河下游的交界處生活過一段時間,對於那片地域里居住的絕大多數土著部落的都稱得上了解。”

    “事實上,這個堅爪部落早在許多年前就陸陸續續往西遷移了,並在這過程中與當地的部落發生了不少衝突,只是當時還不確定他們是否會向西越過安山,直到我翻看了這些天來的報紙,見上面有面塗藍紋、頭戴羽冠,並且畫有利爪標誌的土著蠻人出現在都護府疆域上,才能確定這件事。”

    朱安世立刻叫過一個助役,面目凝重道:“去把這半月來都護府的所有的報紙都拿來,多拿幾份。”

    柳光這時道:“張君子,看你的自薦名帖,三年前,你應該只有十四歲吧?”

    張御道:“是的。”

    實際上他出門遊歷的時候是十二歲,不過前兩年他和那位老師在一起,這位要他不要在人前提及自己,所以他也就略過了這一段。

    辛瑤扶了扶眼鏡,道:“了不起。”

    柳光好奇問道:“張君子,你當時是怎麼想到去那裏的?”

    張御稍稍沉默,似乎陷入了過去某段回憶之中,隨後他就開口講述起來。

    “學生在進行古代博物學學習的時候,發現這都護府到達這片陸地的一百年來,對於這這裏土著文明的瞭解依然十分有限,而大多土著部落的傳說和源頭都在安山另一側,所以就萌發出去那裏考察一番的念頭……”

    他接下來大略講述了一些在那片地域之中所遇到的各種困難和危險,由於“語韻”的作用,他的聲音極富感染力,對事物的觀察又很獨到細緻,哪怕只是聽他的敘述,也給人予一種身臨其境之感。

    三人對張御談不上了解,可此刻自然而然腦補出一個擁有無畏精神,並勇於探索的年輕士子的形象來。

    就在這時,助役捧着一大疊報紙走了進來,三個人立刻分頭查證,很快就找到了張御說的那些消息。

    因爲這些蠻人並沒有被人當作一回事,所以關於他們的記載只是出現在邊緣角落裏,事實上能出現在報紙上也是因爲這些蠻人獵殺了幾頭靈性生物,要不是特別留意,或者在這方面十分敏感的人,那確實很容易忽略過去。

    三人立刻意識到,張御今天其實是以告策爲藉口,送來了一個重要無比的情報。

    而如果運用的好,那麼就能夠在下一次都堂議事上搶佔先機!

    朱安世和柳光、辛瑤兩人低聲交談了幾句後,就對張御道:“張少郎,請你等候片刻。”

    張御合手一揖,道:“學生等着。”

    朱安世三人於是一起來到了旁邊一間議事堂內。

    柳光興致很高,不待坐下,就道:“朱師教,辛師教,張少郎帶來的這個消息十分有用,只憑這個

    ,他就可以通過這次自薦,我提議,這一次就由我們三人聯名,合力薦他爲學宮師教。”

    朱安世這時忽然道:“我不同意。”

    柳光露出了詫異之色,他想了想,忽然笑了起來,“莫非朱師教是怕有損自己的名聲麼?其實大可不必,我以爲在這件事上,連學宮方面都會讓步,何況是我們這區區一點名聲?”

    “不是因爲這個原因。”朱安世表情認真起來,道:“柳師教、辛師教,這個張少郎可以留下來,我們也可以在其他地方給他補償,但是絕對不能把學職授予他!”

    柳光很是不解,道:“朱師教,爲什麼?你能說下理由麼?”

    辛瑤靜靜的看着朱安世,似乎也在等待答案。

    朱安世沉聲道:“兩位,其實我們並不瞭解這個人,我們只是聽了他一席真假難辨的話而已,他的學識到底如何我們不清楚,他的品性優劣我們也一無所知,只是因爲帶來了一個消息,就讓他成爲學宮師教?我不能答應!”

    說到這裏,他又加重語氣,道:“要知道,學宮師教可是要爲人師表的,怎麼能輕易授予一個底細來路不明的人?”

    泰陽學宮作爲天夏禮部下轄的學宮,還帶着一些古舊風氣,在道德上面較爲偏重,認爲這是一個人的立身之本,學問倒反而是其次了。

    剛纔他受到了張御的話語感染,想法也一度和柳光一樣,也忍不住想要同意了,可此刻他靜下心來,卻又感覺這事大爲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