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明元輔 >第277章 援朝抗倭(卅二)祖承訓入朝
    又強又敵視自己,一旦他傾巢而來,能指望人家是來救自己的嗎?顯然不可能,什麼燒殺搶掠恐怕都是小兒科,搞不好將來直接賴着不走了也沒準。朝鮮衆臣現在連大明都不是很放心,哪裏放心得下努爾哈赤!

    但祖承訓把努爾哈赤前來和他自己進軍做了綁定,這就很讓朝鮮爲難了,畢竟朝鮮君臣都希望明軍早點和日本交戰。

    沒錯,是早點交戰,而不是早點打贏。至於爲什麼,其實也簡單,朝鮮君臣現在最怕的是明軍看了一眼之後覺得日本打朝鮮不關自己什麼事,然後調頭回了遼東自守,那朝鮮就真完犢子了。

    所以,明軍必須早點和日本交戰,無論勝敗都要趕緊打一仗!打贏了固然好,打輸了也未必是壞事——這可是大明天朝,是那個只要你不聽話,打兩百年都要給你打滅了不可的天朝上國!

    想想看,大明要是真吃了個敗仗,天朝皇帝不得雷霆震怒?到時候來個百萬大軍入朝鮮,區區日本,豈有活路!

    這,纔是朝鮮君臣現在急着要讓祖承訓立刻南下進攻平壤的根源所在。

    但祖承訓並不傻,甚至也不算冒失。他所部家丁在伐元之戰中本就有所損失,這次帶來的人數不過五六百,隨之而來的其餘各將情況也和他類似,有一個算一個,全都不算“滿編”部隊,攏共才兩千三百多人。

    如今倭軍方面敵情不明,連有多少人都搞不清楚,冒冒失失進攻平壤顯然是很危險的,因此他故意把努爾哈赤的請戰擺出來,目的就是讓朝鮮拒絕,然後自己順勢頓兵不前,先查探清楚,再考慮行止。

    而此時金命元靈光一閃,連忙道:“是否進攻平壤自然要副戎視戰機定奪,不過朝鮮之盼天兵,猶如久旱之盼甘霖,如今天兵即至,還望有所舉動,以安定朝鮮民心爲宜,不知副戎意下如何?”

    這話的姿態放得很低,甚至他作爲朝鮮的都元帥居然不提指揮權的問題了,可見還是有一個比較務實的態度,這讓祖承訓心裏舒服了一些。

    祖承訓思忖,我此來所領俱爲精騎,只要不在敵情未明之前貿然進攻平壤堅城,在城外活動必是無礙的,既然如此,給朝鮮一個面子也好。

    因此,祖承訓便應承了下來,表示自己立刻南下,去平壤附近查探敵情,若日軍虛弱便一鼓作氣拿下平壤,若其有備則視情況而定。金命元鬆了口氣,連連道謝,再次提及大王李昖欲宴請明軍將領一事。

    祖承訓婉拒道:“我軍稍作休息即可,請轉告殿下,就說祖承訓多謝美意,但本將此番前來爲得是痛飲倭寇之血,這宴會還是留在平壤召開更好。”

    柳成龍見祖承訓說得慷慨激昂,他不知道祖承訓別有所慮,還以爲祖承訓真的如此不可一世,完全沒將日軍放在眼裏,又擔憂己方糧草供應不及,便向祖承訓先作解釋道:“副戎遠道而來,糧草軍需經此前商定,當由朝鮮供應,但目前僅籌得三四日軍糧,恐怕……當然,我們定會盡快湊足。”

    祖承訓覺得自己反正只是放話,吹大一點也無所謂,便不以爲意地道:“府院君費心,籌措不足無關緊要,我軍隨軍軍糧及後續糧草尚可支三月,並且還另有十萬擔軍糧,府院君不必擔心。”

    柳成龍吃了一驚,問哪裏還有十萬石軍糧,祖承訓笑道:“就在平壤!聽聞貴國大王撤離平壤之時未能及時運走軍糧,盡被倭寇所獲,如今正是令其物歸原主之時。”

    柳成龍聽了這話雖然萬分尷尬,但他還是希望明軍能戰勝的,於是奉勸道:“副戎不可輕敵,倭寇兵精將勇,所持鐵炮極具戰力。”

    他既然這麼說了,都元帥金命元也只好附和:“正是如此,此前我軍連喫敗仗,皆拜這鐵炮所賜,其殺傷精準,穿甲破膛輕而易舉,不可不作周全之應對。”

    祖承訓則大笑不止,擺手指了指自家精騎,道:“所謂鐵炮,鳥銃而已,射程無非百步,我軍則有千步火炮,區區倭寇有何懼哉?”柳成龍及金命元見祖承訓如此自信,也便不再多言。

    後柳成龍轉至分朝行在,而光海君正準備離開寧邊,另選一處合適的地方作爲分朝所在,方便接收八道奏摺,便向柳成龍詢問。

    柳成龍正在思索,忽聽門外一人進來高聲提議:“江原道的伊川較爲合適,那裏相對居中,且沒有倭寇活動。應當有利於接收八道消息。”柳成龍定睛一看,此人清癯儒雅,雙眼炯炯有神,原來是左贊成鄭琢。

    鄭琢在朝鮮德高望重,光海君對這位老臣很是尊敬,便主動上前問及鄭琢前來本爲何事,鄭琢答道:“臣在義州百無聊賴,便申請前來此處,若早知府院君在此,老朽也就不用遠道而來,多此一舉了。”

    柳成龍笑道:“此言差矣,我因爲軍糧之事過後還要離開,既然左贊成來了,世子邸下有您輔佐,我也就完全放心了。”

    鄭琢點頭示意,轉向光海君言道:“世子,老朽願與倭寇奮戰到底,請您不必愛惜老朽,但有所用,儘管吩咐便是。”光海君拜謝。

    於是這一來,相比北上逃亡的朝鮮王李昖而言,光海君則帶領分朝臣僚於敵陣中躲避崗哨,悄然行動,向朝鮮八道散落官軍和義軍發出通告,號召聯合作戰。同時爲預防冬季,艱難籌措臣民及將士衣物祕密發放,由此民心開始向分朝傾斜。

    然而,早在剛開始分朝之時,金貴人便擔心光海君在分朝全力禦敵,收攏民心,不僅會威脅她和信誠君將來的地位,也憂慮若光海君過分努力,民心所向將逼迫大王退位,而光海君登基稱王。因此,她便提前安排弟弟金公諒及一名尚宮留在分朝,將光海君一言一行隨時向自己彙報。

    關於光海君移動分朝,動員百姓之事,金貴人向李昖進言:“雖然殿下令光海君暫爲世子代殿下動員軍民,但身負歷代先王社稷宗牌,竟在敵寇橫行的地域內穿行,實在是過於輕率了一些。”

    在李昖看來,這卻不是個“輕率”與否的問題,只是他不知道金貴人這樣說本就是掩蓋本意——她知道李昖會在意的不是輕率,而是權力。

    而恰好就在此時,都承旨金應南奏報說分朝已離開寧邊,於江原道伊川設立。李昖聽罷,立即召集朝臣共議。

    人剛到齊,李昖便主動向衆臣道:“事先曾言,重大國事需由寡人決定,世子竟事先未與寡人相商,便擅自將分朝移動至敵佔區域,如此同抗命不遵有何分別?”

    伊鬥壽奏答:“殿下設立分朝之時,令世子代替殿下動員官民,克服國難,便是給予便宜從事之權。因此,世子纔將分朝從邊境移動至即便帶有風險,但確實可四處疏通的江原道去,這也是在遵照殿下的王令行事。”

    鄭澈贊同道:“左議政所言極是,分朝的行爲與其說是抗命不遵,倒不如說是深刻體恤殿下克服戰亂之大志,乃是勇猛抗戰之舉,殿下應對世子邸下及分朝予以嘉獎。”

    李昖勃然大怒,冷笑道:“寡人之意是,此等大事世子爲何不事先請示,卻來‘便宜從事’?爾等可看清楚了,寡人現在沒在遼東,尚在義州!咫尺之間都未曾稟報,分明是無視寡人,濫用權力,寡人豈能對此視而不見!”

    兵曹判書李恆福勸言:“若事先請示再等回信,極有可能錯失良機而難以移動,還請殿下不要誤會世子邸下所爲。”

    大司憲李德馨也勸道:“世子之意是無論如何都必將抵抗倭敵,此乃侍奉殿下之意,請殿下體諒世子苦心。”

    羣臣一而再再而三地題請體諒世子,本來是難得的團結局面,可李昖見羣臣一致爲光海君美言,心中憤怒更難忍耐,怒火中燒道:“供奉王室牌位的分朝應當自重自愛!若王室牌位落入敵手,便與宗廟社稷滅亡無異!因此,分朝擅自行動絕非便宜從事,而是逾越王權之舉!”

    ----------

    感謝書友“曹面子”的打賞支持與月票支持,謝謝!

    PS:今天多1K,可惜碼字不能今日多寫當明日補欠……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