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明元輔 >第280章 劍指東瀛(十七)高務實之策
    波濤歷來不大的黃海之上,一支龐大卻安靜的艦隊在逐漸降臨的夜色中分爲前後兩隊,忽然改變了一路向東的航向,開始轉道向南而行。

    大明平倭艦隊旗艦“東昌”號上,正在舉行本艦隊最高規格的軍事會議。本着“人多的會議不重要,重要的會議人不多”這一原則,與會的一共只有四人:

    文華殿大學士、戶部尚書、平倭經略、南寧候高務實;左軍都督府左都督、四川總兵劉綎;後軍都督府右都督、平倭艦隊提督、廣東總兵陳璘;後軍都督府左都督、平倭艦隊先遣艦隊指揮、福建總兵鄧子龍。

    由於艦隊啓航之時便已經正式進入戰備狀態,劉綎、陳璘、鄧子龍三將早已一身戎裝,而高務實也按照以往的習慣換上了曳撒。

    蟒衣是高務實的賜服,通過多年來的數次“升格”,現在已經成了在大紅紵絲的前提下擁有胸背正面坐蟒、雙肩行蟒,全部蟒身皆金鱗的規格。

    當然,高務實實際可穿的特殊官服不止蟒衣,以往他獲賜的飛魚服、鬥牛服、麒麟服現在也都能穿,上次封侯時他還獲賜過大明目前天字獨一號的白澤服——白澤是文官封爵的特殊賜服,但未必是獲封的文官都會受賜,例如王守仁的後人就沒有。

    不過高務實不太愛顯擺,一直以來還是蟒衣穿得最多。蟒衣也好,飛魚、鬥牛也罷,其實都大類龍形,這樣一來就和劉綎、陳璘、鄧子龍的服飾都很相似了。順便提一句,劉綎也穿蟒衣,不過他的是單行蟒,也就是一條側身之蟒繡在胸前,是他前些年平定緬甸後獲賜的。

    四種賜服都是龍形,坐蟒是正面龍形,與皇帝的五爪龍只差少了一爪;行蟒與坐蟒只是正面側面的差別,不過高務實身上前胸後背加雙肩一共有四蟒,規制顯然更高了幾個檔次;鬥牛是陳璘穿的,也是四爪,區別在於角非龍形,而是牛角彎曲狀;鄧子龍的飛魚服區別則在其尾,乃是明顯的魚尾狀。

    賜服的泛濫到此時已經有些明顯,不過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朝廷多事的表現,爲了每次都能給有功之人加賞,搞出無窮多的區別來劃分尊卑似乎不可避免。高務實看來也沒對這事很上心,從來沒在這種問題上提出過要進行改革。

    由於會議規格足夠高,一時間這東昌號的小會議室裏龍紋閃耀,一看就知道大人物們有要事商談。

    最先發問的是先遣艦隊指揮鄧子龍,這位老將和高務實其實直到此次出征才初次見面,不過這並不妨礙鄧子龍對高務實的尊敬:“侯爺,末將方纔收到旗語、燈語,已經奉命指揮先遣艦隊轉向,目前艦隊已經向正南行駛。不過侯爺,咱們不是要去開城嗎?”

    原來一開始大家都以爲艦隊是要向開城而去的,原因是他們出發前就已經收到麻貴的飛鴿傳書,知道麻貴大軍已經攻下海州,正往開城進發。

    那麼,按照航行速度來看,艦隊完全可以在麻貴進攻開城時將船上的劉綎部按時送達,在禮成江口附近上岸。

    如此一來還可以按照當時的戰況來決定登陸地點,特別是如果麻貴部正在和日軍東西相持於禮成江,則劉綎部可以直接登陸江東,打沿江防守的日軍一個措手不及。

    然而高務實不久前忽然下令艦隊整體向南轉向,那就意味着艦隊不去開城了,至於要去哪,三員大將都不知道,不過大家估計應該是漢陽。

    高務實微笑着請三人就坐,然後道:“此前我已經看過,艦隊物資之攜帶是按我的命令準備的,所以眼下十分充足。特意做了如此充足的補給準備,我又豈止是打算將省吾(劉綎字)所部送上岸這麼簡單?”

    陳璘一聽這話就知道此前的猜測都不準,於是道:“開城與漢陽相距不遠,既然侯爺這樣說,那似乎也不是要奇襲漢陽了?”

    “不錯,不去漢陽。”高務實笑道:“諸位不妨猜猜我的用意。”

    鄧子龍道:“既然不是直奔漢陽,那或許可以在漢陽以南的稷山附近登陸,然後揮師東進,拿下稷山、忠州,切斷漢陽倭軍退路。等到麻提督那邊拿下開城、進逼漢江,則漢陽倭軍便陷入前狼後虎之境,如此進退失據,早晚必爲我軍所滅。”

    高務實又看了陳璘一眼,問道:“大千(鄧子龍號)公此說頗有見地,那麼龍崖(陳璘號)公有何高見?”

    陳璘想了想,道:“末將以爲我艦隊不止該做這一件事,而是可以雙管齊下。一則送劉總戎在稷山登陸,不過劉總戎在拿下稷山之後、攻略忠州之前,似乎應該先拿下近在咫尺的清州。

    如此一來,事後便可以形成清州-忠州封鎖線,使倭軍南逃之路被封死,除非他們願意走人跡罕至的東部山林,否則倭軍只能被劉總戎以逸待勞阻擊在這一線,等到麻提督趕來,我軍南北夾擊,倭軍陸師主力插翅難飛。

    不過除此之外,我艦隊自身也有要事,當積極南下尋覓倭國水軍決戰,以此作爲陸上戰事出現萬一的保障。末將的意思是說,萬一陸上倭軍仍有部分突圍而出,只要倭軍水軍覆滅或大部被殲,失去轉運能力,則倭軍陸師即便暫時逃脫,最終也難逃一死。”

    高務實點了點頭,又望向劉綎,問道:“省吾,你有何看法?”這裏有個細節,高務實稱呼陳璘和鄧子龍都是稱呼其號,而稱呼劉綎則是其字,這中間是有區別的。

    陳璘和鄧子龍都是六旬開外的老將,因此高務實稱其號以爲尊重。而劉綎雖然比他稍大,但和他也幾乎是同齡人,再加上劉顯和劉馨的關係,兩人之間不僅明顯是同輩,且有特殊關係,於是便可以稱字以示親密。

    誰知劉綎的回答相當硬核,他呵呵一笑,道:“末將沒什麼看法,總之侯爺讓末將打哪兒,末將就去打哪兒。去開城可也,去稷山可也,去漢陽可也,甚至直奔倭國本土亦未嘗不可。”

    高務實聽得大笑,道:“倭國本土先不忙去,總得把朝鮮這邊收拾妥帖纔好考慮那兒。”

    陳璘聽了這話不由頗爲詫異,問道:“侯爺,朝廷真打算攻入倭國本土?”

    “龍崖公以爲不可?”高務實微微挑眉,不答反問道。

    “並非反對,只是倭國光是入侵朝鮮便先後動用兩次二十萬大軍,料想其本土之實力當不弱於此……我天兵若要殺奔其本土施以懲戒,恐需十萬大軍、百萬之費,如此則不知是否值當。”

    陳璘說是說不反對,但從這話看來,他其實並不十分理解殺入日本本土的想法,而且他的用詞也說明了他對於明軍攻入日本的看法,也就是“施以懲戒”——既然不過是教訓一番,那麼就要動用十萬大軍、耗費百萬之資,這顯然就不划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