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明元輔 >第282章 宮裏宮外(圩五)誰爲申侯?
    但是,意外還是發生了。周幽王得到了大美人褒姒,由於其十分寵愛這個褒姒,因此也就愛屋及烏,十分寵愛他與褒姒的兒子伯服。

    過了沒多久,幽王就立褒姒爲後,同時廢除了太子宜臼,立褒姒的兒子伯服爲太子。對此,大臣和諸侯們都表示反對,但周幽王就是不聽。

    周幽王的此舉顯然立刻激怒了申侯,於是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聯合了周王室西邊的犬戎以及繒國,一起舉兵造反。

    由於周幽王歷來的昏庸,各諸侯國雖然知道申侯造反,但也沒人出兵救幽王,申侯等人很容易就攻入了西周國都鎬京,把周幽王給殺了。

    幽王死後,宜臼繼位,是爲周平王。

    在經歷此劫後,周王室的地位一落千丈,實力大大下降。爲了防範犬戎入侵,加上鎬京已經滿目瘡痍,周平王在繼位的第二年,就不得不把國都遷到了洛邑,而這也象徵着西周的滅亡,中國歷史從此進入了諸侯爭霸的春秋時期。

    高務實這裏想提醒朱翊鈞的就是,這一切的一切,追根溯源都是由於周幽王偏心引起的。

    出乎意料的是,朱翊鈞卻微微眯起眼睛,對高務實道:“務實,這個故事我自然記得,小時候正是你第一個爲我講述過此事……不過,我記得當時你對此事可是有其他看法的。”

    這一次輪到高務實默然不語了。

    其實這些極早的歷史,很多記載要麼互相沖突,要麼語焉不詳,很容易被後人因爲不同的側重而從不同的角度拿來說事。高務實當年和朱翊鈞說起這個故事的時候,的確不是站在周幽王破壞繼承人制度這個角度來論述的。

    當年,高務實是站在“天子禁軍須得既強且忠”的角度來說事的。這個故事如果重新論述,未免篇幅太大,簡單來說,就是當初西申國聯合犬戎來攻鎬京時,周王室其實理論上有一支王室直領的強軍,其名曰“六軍”。

    《周禮·夏官·序官》說:“凡制軍,萬有二千五百人爲軍。王六軍,大國三軍,次國二軍,小國一軍。”《左傳·襄公十四年》說:“周爲六軍,諸侯之大者,三軍可也。”後因此將“六軍”作爲國家軍隊之統稱。當然,也常常將之指代天子禁軍。

    但奇怪的是,周幽王這個故事裏,六軍幾乎沒有發揮什麼作用,很多記載都說六軍只是隨意抵擋了一下就撤退了,甚至連撤往哪裏都似乎說得不甚清楚。

    由此,高務實當時給小朱翊鈞的解釋是,周幽王倒行逆施失了軍心,以至於關鍵時刻“六軍不發”,國家蒙難。因此,他告誡朱翊鈞不可慢待軍隊,無論錢糧還是兵甲,都要儘量保證。

    顯然,高務實當時和朱翊鈞說這些,是因爲那時候軍工私營剛剛推行不久,還有不少反對這麼做的人時不時上疏反對,高務實必須強化朱翊鈞的認知,讓他知道原先的體制已經徹底糜爛,如果放任不管,遲早讓軍隊不堪一戰,甚至不願爲皇帝一戰。

    而且這個故事的影響還不止軍工私營推行的那段時間,後來京營改制之時,朱翊鈞一直給予高務實全力支持,也與這個故事早年間給他的震撼有關,讓他堅持認爲京營這個大明的“六軍”不能全是草包廢物,必須得是一支可靠、能戰的力量。

    按理說,高務實這兩次用到周幽王丟失鎬京的故事,其實相互之間並不衝突:前次是論述天子禁軍的重要性,這次是論述繼承人制度的重要性。

    但朱翊鈞此刻所言,卻並不是爲了指責高務實前後論點不一致,而是……

    “臣攻其君曰叛,君攻其臣曰討。”朱翊鈞拍了拍扶手,道:“即便周幽王有千錯萬錯,申侯借犬戎之兵而叛,難道不是其罪當誅?況且……務實,你告訴朕,當今天下可有人能爲申侯?可有人能爲犬戎?”

    高務實剛纔默然不語,其實就是自己察覺了自己話中的隱患,只是他也沒料到朱翊鈞還真會說出來。

    當今天下,誰能爲申侯,誰能爲犬戎?

    申侯是周幽王那位被廢的申後之父,當今王皇后的生父名叫王偉,原任工部所屬的文思院副使(正九品),因女成爲皇后而封永年伯。這位九品小官出身的永年伯既無封地,在軍中也毫無存在感,自然不可能做什麼申侯。

    然而,天下人都知道,王皇后現在最大的支持者……正是高務實!

    故,若有人真能在“周幽王倒行逆施”之時“爲申侯”,那這個人就只能是他高務實!

    高務實有兵權嗎?按理說,平時當然是沒有的,但誰不知道高務實在九邊諸鎮的威望高到什麼地步?甚至,就連如今朝廷最爲倚重的禁衛軍,那也是高務實一手整編出來的!

    倘若高務實真的要“爲申侯”,那他這個“申侯”比當年那位申侯的力量只會更強。

    至於“誰爲犬戎”……這就更有意思了。土默特能不能是“犬戎”啊?鄂爾多斯能不能是“犬戎”啊?女真諸部能不能是“犬戎”啊?甚至更誇張一點,西南那一票曾是高務實部下、如今早就靠着京華賺錢養家的土司們,又能不能是“犬戎”啊?

    高務實也想不到,這一圈子兜下來,居然把自己繞進去了。

    不過他也同樣意識到,隨着時間發展,自己在各方的威望不斷提高,作爲皇帝的朱翊鈞已經不得不考慮某些以往不會考慮的情況了。

    高務實知道,自己仍然是皇帝的股肱之臣,也仍然是信重之臣,但皇帝對他已經不可能再如十年前、二十年前那般毫無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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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