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有臣規,故君有君道。朱翊鈞今天之所以願意說服鄭妃,很大程度上正是因爲他和高務實之間已經形成了這樣的默契,而不僅僅因爲兩人舊日的感情。
錦衣衛之外就是五軍都督府,或者說當前五軍都督府名義上掌握的最強力量——禁衛軍。毫無疑問,禁衛軍是高務實一手創建的,或者說是他和戚繼光聯手締造。無論如何,禁衛軍受高務實的影響很深,何況現任禁衛軍司令已經由麻貴接任——麻貴腦門上貼着的“高”字沒有誰看不見。
當然,朱翊鈞並不擔心禁衛軍會做出諸如造反之類的事來,畢竟調動禁衛軍所需要的半邊虎符一直都在皇宮之中,高務實對禁衛軍影響再大也不可能隨意調動他們。
但是,這種影響力在某些關鍵時刻仍然可能發揮異乎尋常的作用,比如京城之內出現重大變故,虎符出不了城,但禁衛軍京北大營就在京郊,是可以看到城內大亂的。此時,就不能排除有人能說動禁衛軍做出一些事來了。
不管是要做什麼,只要這個人打着正義正統的旗號,就可能說動禁衛軍,而前提只有一個:此人對禁衛軍的影響力足夠大,禁衛軍願意在京師大亂的情況下相信他的話。
誰對禁衛軍有這樣大的影響力?排除掉麻貴自己腦子抽風之外,其實說到底也只有兩個:高務實和戚繼光。
但是,戚繼光現在已經封了伯爵,作爲武臣勳貴,他就要遵守一些舊例,比如無戰事不統兵。所以,他對禁衛軍的影響雖大,但從政治的角度而言,即便排除他主觀上的無論何種意願,客觀上他也很難利用得上這種影響力。
能有利用這種影響力可能的只有高務實。他是勳貴不假,但更是文臣,是內閣制形成之後不會被視爲有造反可能的人之一,所以一旦真出現那樣的局面,則高務實恐怕就是唯一能調動禁衛軍的人。
當然,當然,這一切的前提都是京師大亂,虎符和詔書不能出城。對朱翊鈞而言,只要京城本身不出亂子,這種事根本不會發生。所以他剛纔纔會說,關鍵問題在於自己至少要活到皇太子成年。
太子成年,就意味着不會有顧命大臣代掌天下之權,此時再有錦衣衛和淨軍在,京城就亂不了,禁衛軍就不會被人利用,一切就能如往常一般。
最後就是兵部。毫無疑問,兵部其實仍是掌握天下兵馬的關鍵。禁衛軍再強,他們也只有七萬人左右,而京師周邊諸鎮就有好幾十萬,十倍于禁衛軍。
不過就皇帝看來,高務實在兵部的影響力雖然巨大,但兵部反而是最不需要擔心的,正如當年先帝對他的教導那樣。
廠衛不必說了,高務實全面撤出影響力,也一直規規矩矩不插手其間;京營已經改爲禁衛軍與生產建設兵團,其中禁衛軍是作戰的部分。
高務實對禁衛軍的確保持着影響力,但早在制度建設初期,他就按照舊例把兵符一分爲二,半邊留在五軍都督府但由禁衛軍司令代掌,而另外半邊留在皇帝手中。
也就是說,一開始他就把大權交給了皇帝,自己只是維持影響力而已。哪怕朱翊鈞從皇帝的角度來看待,這個局面也很正常,畢竟前些年的大仗都是高務實領兵在打,朝中武將能夠脫穎而出成爲禁衛軍司令的人顯然會出自他的麾下,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根本無可非議。
既然如此,那就意味着高務實從未覬覦皇權,他自己的權勢雖然一路水漲船高,但都是靠着頻繁立功得來的——這是結果,而非目的,皇帝但凡要臉,就不可能因此對高務實如何和。
皇帝要臉嗎?是的,這一世的朱翊鈞與原歷史上最大的區別就是他要臉了。
原歷史上的朱翊鈞也未必一開始就不打算要臉,而是與文官集團鬥得無法要臉,因爲要臉就要不了實際利益;這一世的朱翊鈞已經被高務實滿足了實際利益,那當然就得考慮要臉的事了。甚至在某種程度上而言,朱翊鈞現在最大的述求就是要臉——萬世美名成了他的最高需求。
話說得如此明白,鄭妃終於徹底瞭解皇帝的意思了,她認命地閉上眼睛,苦笑道:“臣妾知道了,要想常洵將來富貴有着,即便此番受了委屈,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甚至還要反過來去求着高閣老……”
朱翊鈞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還是狠下心來,沉聲道:“既然知道,就不要說氣話了。”
“是,皇上。”鄭妃吐出一口濁氣,道:“臣妾待會兒就讓家兄國泰拜會高閣老。”
朱翊鈞鬆了口氣,點頭道:“如此甚好。”頓了一頓,又道:“國泰如今是正二品都指揮使是吧?”
鄭妃道:“是。”
“事成之後,朕會升他左都督。”
鄭妃驚詫莫名,道:“皇上,本朝無此先例……外戚從未有任左都督者。”
朱翊鈞擺了擺手,道:“這件事朕去和務實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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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病快好時不能裝逼,這兩天打吊針掛了八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