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明元輔 >第284章 總百揆(十七)少家主
    北國京師之中的高務實憑藉威望以不到四旬年紀坐穩了首輔位置,南疆邊陲小城勃生中的高淵也在爲了自己的威望努力。

    來到南疆之前,高淵在南疆各界的心目中只是一個尊貴而抽象的符號——高務實、黃芷汀夫婦的嫡長子。

    當然,這也是高淵自己心知肚明的事,所以在來到南疆之後,他需要讓自己的形象具體起來,而且還要儘可能展現一些特質,尤其是上位者的特質。

    這些東西不是父親高務實教他的,而是母親和姨娘教他的。當然,這裏的姨娘僅指劉馨,卻不包括孟古哲哲和甲斐姬,畢竟前者身兼高淵的開蒙老師,而後二者與高淵的交流就很少了。

    相對而言,劉馨作爲啓蒙老師,對他的教導更加正式,所講所述以“大道理”爲主。黃芷汀身爲生母,則自然會願意說得更加直白——比如作爲高家六房的大少爺、南疆實際上的少主,他高淵應該如何立威、如何施恩這種“技術層面”的注意事項。

    根據母親的教導,高淵在南疆登陸時的第一站毫無疑問選擇在了定南城。定南是南疆的統治核心,高淵作爲大少爺,此次既然南下主掌一方軍務,自然首先要在這裏與南疆的高層們一一見過。

    或許是因爲大明的嫡長子繼承製堅如磐石,南疆軍政高層對高淵的前來無一例外的都顯得極其重視。

    “文官”方面,由暹羅首相、暹羅京華國策顧問團團長高孟男領銜,攜暹羅、安南、南掌、勃固等王國中樞重臣及巡閱使以上官員全體到港迎接。

    “武將”方面,由南疆警備軍軍令部副部長高珗領銜,攜軍令部各級將校及各大警備軍司令(副司令留守駐地)、參謀長、後勤長,以及南洋艦隊司令(副司令留守駐泊地)、參謀長、後勤長和幾處關鍵地區鎮守使以上將領到港迎接。

    一時之間,定南城不僅冠蓋雲集,而且因爲從外地趕來的將領大都帶着數百人的衛隊,導致城中軍威極盛,甚至顯得有些殺氣騰騰。

    在這般局面之下,暹羅王室自然也嚇得戰戰兢兢。王室從國王到各路顯貴,無一缺席全部出席迎接儀式,一大早就陪着京華高層在港口迎候。他們一個個雖然都有羅傘遮陽,卻依舊被烤曬得不斷飲水,偏偏還不敢有一絲一毫不耐煩之色,反而要時刻保持謙卑甚至諂媚的笑容。

    海上行船是很容易被海況和氣象問題耽誤時間的,高淵這次也因爲一段逆風而稍稍影響了行程,最後抵達定南港時差不多已經接近中午。

    當高淵乘坐的北洋艦隊所屬“東昌”號二級戰列艦——就是高務實出征朝鮮時的那艘旗艦——抵達定南港外時,港口中立刻開始了歡迎儀式。漫說鞭炮齊鳴,鑼鼓喧天是免不了的,甚至遍佈港中的瞭望塔上還不知以何等方式灑下各種花瓣,可謂隆重之中還帶着一些奇怪的浪漫。

    已經走出船艙的高淵已經看到了人山人海的定南港情形,知道這滿滿當當一座巨港中的人羣都是來迎接自己的,年少且第一次單獨出行的他自然免不了心潮澎湃。

    這些,都是父親和母親將來要交給自己的基業啊!

    當然,當然,要想順利接過這份巨大的基業,除了天生的嫡長子身份之外,自己還必須表現得可堪信任纔行。

    高淵深吸一口氣,腦中回想起臨行前母親的教導:“尊貴而禮賢下士,嚴肅而平易近人”。

    這話看起來有些矛盾,但黃芷汀並沒有過多解釋,而是要求高淵自行領悟。高淵這一路上多次咀嚼這句話,一會兒覺得自己懂了,一會兒又覺得似乎尚有疑問。

    但是無論如何,現在定南城已經到了,自己的考驗之旅終於要正式啓程。不管對母親的話究竟領悟了幾層,現在都是見真章的時候了。

    恍惚間,“東昌”號戰列艦緩緩靠岸,一大羣南疆文武大員快步走上前來,而高淵也在護衛們擺好儀仗之後緩步走下船舷。

    此時,南疆來迎之人迅速分爲兩派,其中絕大多數一見高淵登岸便俯身下跪,其中不乏身兼各大王國大臣的文官、警備軍的將領。而少數一些則仍然保持站立,只是遠遠朝高淵拱手,面上則都帶有親熱的笑容。

    前者都是高家家丁出身,其中包括武將一系裏頭地位最高的高珗;後者則都是高家族親,無論親疏遠近,只要姓高就不必跪拜,其中以高孟男爲首。

    “伯父親來相迎,小侄萬分惶恐,這廂有禮了。”不等高孟男開口,高淵遙遙拱手一禮,高聲說道。

    高孟男自然不會把什麼“小侄萬分惶恐”當真,一邊哈哈大笑,一邊快步上前,同樣大聲道:“賢侄代父來巡,我雖長輩,卻是下屬,怎受得賢侄大禮?”

    然後頓了一頓,恭恭敬敬舉手過頂,一揖作下,道:“暹羅首相、暹羅京華國策顧問團團長高孟男,攜京華南疆文武各員,歡迎少家主蒞臨視察,問家主貴安。”

    高淵面色一肅,挺直腰桿,道:“家父甚安,諸位免禮。”

    高孟男直起身子,朝高淵稍稍使了個眼色。高淵立刻看了一眼還跪在旁邊的一位戎裝大漢,親自上前扶起,同時道:“璞石公快快請起,這般大禮豈非折煞晚輩?晚輩臨行之前,家父、家慈均有交代,命我多向您虛心求教呢。”

    高珗不曾取號,璞石是他的字,並且是高務實所賜,故高淵稱呼他爲“璞石公”。

    “不敢當大少爺‘請教’二字,今後但凡大少爺有所垂詢,小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高珗倒也沒有刻意不肯起身,高淵親自扶他,他也就順勢起身了,只是言語之間一直把握着謙卑的尺度,不肯逾越家丁與少家主之間的身份鴻溝。

    高淵所謂“家父、家慈均有交代,命我多向您虛心求教”這話,高珗是相信的,只不過家主與主母這麼說可以,但他要是真拿這句話當大旗,從此對高淵指指點點,那就是自己腦子進水了。

    他依舊謙卑地微微躬身,道:“承蒙老爺、夫人看重,小的雖是愚鈍,然則或有一得之愚,若能有益於大少爺,乃是小的福分。”

    話說到這裏也就夠了,畢竟在場還有許多人需要見過高淵這位大少爺,因此高孟男接過話頭,笑道:“大少爺雖是生於定南,但幼時便回京承恩於家主膝下,南疆這邊許多人恐怕都不太熟悉,不如就由我來爲大少爺一一介紹吧。”

    高淵立刻道:“伯父所言極是,那就有勞伯父了。”

    高孟男笑道:“分內之事,何以曰勞?”然後伸手虛指自己身後一位面容清癯……甚至有些清秀的文士,笑道:“這一位,說起來與你父母都是知交故人:舊港宣慰司宣慰副使、亞齊鎮守使岑公諱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