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明元輔 >第059章 金童玉女
    “原說這柳州城都是看膩了的無知頑石,卻不想今日倒是碰見了良才美玉。網”那白衣公子忽然面上帶笑,一改剛纔的清冷模樣,笑吟吟地朝高務實二人走了過來:“不知這位兄臺如何稱呼?”



    高務實還記得剛纔“岑家”二字,有心遠觀,人家卻找上門來,只好起身拱手道:“兄臺客氣了,小生姓張,名真,字不虛。”



    那白衣公子聽了,笑道:“令尊莫非信佛?”



    高務實微微一怔,忽然明白他此言的含義,微笑道:“兄臺博學,不過家父並未說過這名字來歷,小生不敢妄言。”



    原來白衣公子把高務實捏造的這名和字理解錯了,以爲是出自《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褥多羅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



    白衣公子自然便是那位剛剛從龍潭鎮離開的岑七公子,他聽高務實讚自己博學,那必然也是聽懂了自己話中所指,不禁又高看了一眼,心道:此人說話乃是北方語調,想來必不是我廣西人士,卻不知他來廣西作何?看他打扮模樣,似是個生員身份,我不如試探一二,看他是否果有才學。倘有些才學,倒是可以想法子拉攏一二,反正我家手頭還有兩個孝廉名額,若是有用之人,倒可以許他一個,定能讓他爲我效力。



    廣西此時土司衆多,學風又不濃郁,朝廷爲了安撫拉攏,暗中給各大土司一兩個舉人名額,那是常有之事。岑家乃廣西土司第一大家,有兩個名額自不稀奇,至於高務實是否廣西籍貫,這在岑七公子眼裏根本就是小問題,他有的是辦法解決,實在不值一提。



    “兄臺臨窗聽雨,雖是自在,不過這大堂之中,難免人多口雜,徒擾雅興。”岑七公子笑吟吟地道:“不如隨在下往樓上雅間,涼風就菜,清歌佐酒,好好聊上一聊,兄臺以爲如何?”



    高務實心中暗歎:我就躲個雨,喫個飯而已,這傢伙還賴上我了。網也罷,至少這人看着倒不討厭,且看看能不能從他口中打探一些廣西土司之間的祕聞,說不定對我這廣西巡按的一年之行多少有點幫助。



    “兄臺既然擡愛,張某豈敢推辭,不知兄臺尊姓大名可否見告?”



    岑七公子笑道:“不敢言尊稱大,在下姓岑,名凌,尚未有字,因家中行七,常被喚做岑七。”



    高務實心道:果然是岑家之人,就不知道是岑家哪一支。



    面上則一臉驚訝:“小生來廣西雖然不過半月,卻也聽聞‘思播田楊,兩廣岑黃’之說,岑七公子莫非便是這廣西岑氏?真是失敬了。”



    岑七公子笑道:“祖宗餘蔭而已,不值一提,來,張公子請。”



    “不敢,岑七公子請。”



    這位岑七公子從頭到尾把曹恪無視了,曹恪一時也不知是跟去好,還是不跟去好,不禁有些猶豫。



    好在高務實倒沒忘記他的存在,轉頭交待道:“你且在此等我,順便把菜錢會了。”



    曹恪剛應下來,岑七公子笑道:“在下既與張公子有緣,區區一頓飯總還是要請的,岑壯,去和店家說一聲,這一桌算在本公子賬上。”



    他身後一位二十六七歲的青年立刻上前領命,去和店家說話去了。



    岑七公子再次邀請,高務實只好隨他上樓。



    兩人在樓上雅間坐好,岑七公子也不命人關門,自有兩名屬下如門神一般站在門口。



    “聽張公子口音,似是北人,卻不知是如何來我廣西這偏遠之地的?”



    高務實便將之前編好的一通說辭奉上,說自己家中原本還算殷實,不想運氣不好,家鄉連年遭災,眼見得一點祖產都快要敗光了,乾脆一狠心交給旁支的親戚打理,自己南下廣西來投一位世叔。那世叔乃是昔年自己父親的同年,如今在廣西做着官兒,小時候也挺關照自己,想必能來混點事做。



    岑七公子便問那人是誰。誰料高務實一臉唏噓,說那人見自己家道中落,根本不願搭理,自己只好自己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在哪裏弄個教習做做,一邊餬口,一邊繼續躬讀,總要中了孝廉,纔好恢復家業門第。



    岑七公子聽得心頭火起,不悅道:“此人虧得還承張兄叫他一聲世叔,竟然這般勢利,實在叫人不齒。張公子,你把那人的名字官職說與我聽,一個月內,我必叫他好看。”



    高務實心道:廣西岑氏果然厲害,這岑七連我所指何人都不知道,就敢先誇下海口說要叫人好看,可見平時根本不把廣西流官放在眼裏。



    其實這倒是有些冤枉人家了,岑家固然樹大根深,也不至於把整個廣西官場視爲無物,只是高務實話語中所投的這位世叔既然如此勢利,顯然也不會是什麼大人物,否則豈能這般不要顏面?既然不是什麼大人物,岑七公子自然不會當多大回事。



    但高務實自然說不出一個符合要求的人物來,只好道:“他雖無情,我卻不能無義,這名字就不提了吧。男子漢大丈夫,既然被人小覷了,不如潛心向學,將來考zhonggong名,自然便能令他臉上無光。”



    岑七公子讚道:“好,既然張兄有此志向,岑某便不多事了。”他看了一眼剛剛送上的酒菜,親自給高務實斟酒,然後舉杯道:“敬此志。”



    高務實連道不敢,卻還是主動舉杯一飲而盡了。岑七公子也端起酒杯,把那小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不過他雖然舉止瀟灑豪邁,酒量卻似乎不太行,一杯下肚,臉色便微微有些泛紅。好在此人俊秀,如此一來,倒是更添一份幾分韻味。



    高務實心頭好笑,你這人既然酒量有限,何必裝什麼豪情,我可是酒精考驗的那個什麼戰士,論酒量我能放倒你十個!



    不過高務實酒品很好,對方既不善飲,他便儘量不主動敬酒,兩個人隨口談起一些學問上的事來。



    高務實堂堂六首狀元,雖說是沾了特別會考試的光,不敢說真的天下無雙,可在這位根本不用考試的土司公子面前,他的才學豈是泛泛?隨便說了一會兒話,就讓岑七公子震撼異常,驚道:“人說江南文風鼎盛,想不到北地才子竟也這般了得,岑七久居荒野,今日才知中原文盛若斯。依我看,張兄你若是在廣西鄉試,這區區舉人,必是十拿九穩!”



    高務實心頭暗笑:我若在廣西鄉試,漫說舉人十拿九穩,只怕解元也是十拿九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