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的位置,在後世曼谷以北大概一百五十里的地方。素可泰時代衰落後,烏通王遷至此地建立新都,迄今已兩百餘年,是此時暹羅在各種意義上的中心。
阮潢此來大城,是一步險棋。他的意思是,坦馬羅闍如果識相的話就一切好說,如果不識相的話,那就怪不得他來硬的了。
不過,他心裏是傾向於坦馬羅闍會識相的,因爲坦馬羅闍這人的資料,京華早就調查得一清二楚並且告知於阮潢了。
總的來說,坦馬羅闍這個人的特點就是怕事。
莽瑞體崛起之後,後世俗稱的泰緬戰爭爆發。嘉靖二十七年時,緬王莽瑞體乘暹羅王室內訌、國內局勢動盪之機,率軍大舉入侵。次年包圍首都阿瑜陀耶城即本書中按照明朝習慣所稱呼的“大城”,後世泰國的華族也稱呼此地爲大城。,因久攻不克而退。
嘉靖四十二年,新的緬王莽應龍再度入侵,次年攻佔大城,將暹羅王及大部分王室成員和居民擄至緬甸,另立傀儡王。
隆慶二年,因暹羅力圖擺脫緬甸的控制,導致莽應龍又一次大舉進攻。這年十一月到次年八月,大城抗擊緬軍圍困達十個月之久,但終因內部叛變而陷落。莽應龍遂處死前傀儡王,立親緬且膽小怕事的彭世洛太守爲傀儡王。
這個傀儡王,就是坦馬羅闍。
坦馬羅闍或許是因爲前一任傀儡王死得夠慘的緣故,一直非常害怕跟緬甸衝突。在把自己原先的彭世洛太守之職交給已經立爲王儲即副王的兒子納黎萱兼任之後,還時不時派人警告他不得肆意胡爲,尤其不能對緬甸有所圖謀,以免引火燒身。
阮潢判斷,這樣一個人,連緬甸都能讓他老老實實當狗,那麼如今已經大敗緬甸的大明天朝在他眼中,更應該相當於完全不可戰勝的神祗一般存在。自己打着大明的旗號去大城,坦馬羅闍絕對不敢反抗,只能任由他阮某人搓圓捏扁,隨意擺弄。
而現在更關鍵的一個情況,在於納黎萱起兵之後,坦馬羅闍這個國王反而失聲了,既沒有表示支持,也沒有表示反對。
阮潢覺得,他應該是感到自己進退兩難了若是支持,失敗的話整個家族都得陪葬;若是反對,兒子那邊得不到幫助不說,反而被自己拖後腿,只怕死得更快,到時候自己到底能不能被緬甸原諒也不好說。
但這個難題在阮潢看來就不是問題,只要他去逼迫一下,讓坦馬羅闍公開表示支持大明撥亂反正、弔民伐罪,他就能輕易獲得暹羅的大權只要把名義丟給坦馬羅闍擔着就好。
在那個時候,雖然納黎萱是“首倡義舉”,但那沒有用,他只是副王,是王儲,暹羅王還是坦馬羅闍,坦馬羅闍完全有理由下令暹羅各地聽從自己的命令,如此一來那些其他地方即便也“高舉義旗”,這旗幟也只能是匯聚到坦馬羅闍旗下。
何所謂鵲巢鳩佔這就是鵲巢鳩佔。
拿住了坦馬羅闍,納黎萱的實力就膨脹不起來,暹羅國內的力量都會被安南間接控制,他阮潢也就向高中丞交出了最大的一張投名狀。
至於說接下去怎麼辦,那還得看高中丞的意思,反正阮潢捫心自問,以他目前掌握的力量最多也就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要知道現在南掌也是用類似的手段控制的,再加上一個暹羅,實際上自己是在以區區一萬五千兵馬掌控兩個國家,而這兩個國家若是真要反多了不敢說,爆出二十萬叛軍那還真不是什麼奇事。
所以這事一來自己動作要快,二來高中丞那邊接手也要快,不然的話,真實實力簡直太虛了,夜長夢多啊,鬼知道什麼時候會出事。
阮潢自己倒是真沒有什麼“二心”,畢竟他手頭才五千本部,還不如帶來的升龍警備軍多,武器裝備更是沒得比,而這升龍警備軍又不可能是他拉攏得了的。
如果這還要考慮什麼“二心”,那完全就是活膩了,還不如老老實實立大功,賭一把高中丞的氣魄。
阮潢的進軍無比順利。因爲納黎萱宣佈起義的時候,爲了讓反對派們不敢輕易打壓他,就已經提前傳檄國內各處說自己是得到大明支持的,並且大明已經派出了安南都統司下轄的軍隊作爲先鋒來支援他。
換句話說,誰都知道現在大明是暹羅起義的幕後老闆,而安南的這支軍隊則是大明的先鋒軍。
而大明有多猛呢其剛剛在緬甸打出東籲之戰的大勝,以兩萬弱勢兵力大破緬軍主力六萬,幾近全殲更何況那支明軍也是安南部隊。
所以,根本沒有人敢阻止阮潢所部飛一般地南下。
而阮潢也不管自己一路深入,萬一暹羅人忽然暴起發難,他走不走得掉都難說,只是一頭衝着大城狂奔。
五月十一,阮潢所部抵達大城城下,阮潢本人親自立於大軍之前,派出親衛上前叫門。
“爾等聽真:奉大明天子聖諭,命暹羅國王坦馬羅闍出城拜見三炷香燒完,若坦馬羅闍不曾出城,則視爲違逆聖諭、附逆莽賊如此,我軍必將踏平大城,再造暹羅”
那親衛說罷,轉身便回,根本不和城上之人討價還價。
僅僅一炷香後,大城北門大開,暹羅王坦馬羅闍手捧地冊、戶籍及王印三寶,率領文武百官出城,恭恭敬敬朝阮潢走來。
阮潢的下巴微微上昂,整個人卻終於放鬆下來,這時才忽然發覺自己背後早已汗溼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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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新的一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