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明元輔 >第008章 今時不同往日
    朱翊鈞有時候還是挺有先見之明的,比如他就預料到了高務實今晚要很晚才能出宮君臣二人“召對”完畢,已經亥時二刻。

    亥時二刻相當於後世晚上十點,這麼晚宮門當然早就關了。要不是朱翊鈞提前打過招呼,高務實今晚估計只能在文華殿打地鋪,畢竟宮裏可沒有“客房”一說,而即便文華殿有御榻,那也不是高務實能睡的地方。

    至於去後宮睡三百六十度後空翻轉體三週半花樣作死

    最終高務實還是在司禮監的一溜兒宦官們的護送下從東華門出了宮,不過這時候已經宵禁,城門也早就關了,白玉樓肯定回不了,只能在昭回靖恭坊的狀元第湊合一晚。

    蜜月之中就因公鬧了個夜不歸宿,高務實躺在牀上自己都把自己給感動了,轉而又覺得很對不住黃芷汀,腦子裏一直琢磨是不是應該補償一下,最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迷迷糊糊睡過去。

    到了第二天一早,就有白玉樓派過來的家丁,說是受夫人之命來詢問昨晚老爺這邊出了什麼事,爲何沒回白玉樓休息。

    高務實讓他回去稟告,就說臨時有事去了宮裏,和皇上秉燭夜談到很晚,因城門關閉所以不能出城,具體情況今晚回去之後自會和夫人說明。

    那家丁明顯大大地鬆了口氣“原來是這樣。”

    高務實有些意外,問道“要不然呢”

    家丁道“夫人以爲京師出了什麼事,一大清早就祕密調動了家丁護衛隊在白玉樓大庭院集合,小的過來的時候,見心齋大校場已經在悄悄清點火藥、彈丸等物了。”

    高務實嚇了一大跳,連忙把自己腰間掛着的一塊御賜的玉佩取了下來遞給那家丁,道“你趕緊回去讓夫人把人先散了,這塊玉她認識,權當信物了注意好好保管,這是御賜之物,要是損毀了,可有大麻煩。”

    那家丁小心翼翼地接過玉佩一看,原來是一塊白玉蟠龍環佩。這塊玉佩潔白溫潤,整體以蟠龍爲環狀。龍爲雙角,龍發向後及左右兩側飄拂,髮絲細而規整。龍首須眉上挑,左右長鬚,張口作吞吐明珠狀。龍身盤卷,五爪,禿尾,四周繚繞卷草雲紋。環佩背後一側凸起方拱形穿,上高浮雕雲紋。

    別的都不用細看,單是這玉佩上的蟠龍爲“五爪龍”,就知道肯定是皇帝欽賜,要不然就成逾制了。這塊玉佩黃芷汀確實認得,她前次去遼東的時候高務實就一直帶在身上,因爲此物乃是他漠南大戰之後皇帝賞的。

    明代雖然有很多“類龍”圖案被賞賜給許多官員,如飛魚、鬥牛都是類龍。高務實的坐蟒袍更不必說,除了沒有第五爪之外根本就是龍形,但朱翊鈞這塊玉本身就是皇帝自己的,是他直接從自己腰間取下賜給高務實帶的,因此這個殊榮格外不一般,高務實平時自己帶着都挺小心,這次要不是黃芷汀的動作有點太嚇人,他也不至於拿這個出來讓家丁帶回去。

    其實拿出這塊玉的意思並不簡單。

    首先,高務實估計黃芷汀可能是以爲自己出事了,甚至可能是需要營救的那種,要不然不會悄然聚兵,因此必須拿一個有分量的信物過去證明自己現在很好,這塊玉顯然夠格如果自己被抓了,那這塊玉肯定是要被收回的,它在就意味着自己沒事。

    其次,黃芷汀的這個反應有點過於激烈,高務實覺得她可能是在“化外之地”呆久了,有點不清楚在京師聚兵的嚴重性,所以家丁帶着這塊玉回去纔夠資格代表自己即便黃芷汀還有所懷疑,高陌和家丁護衛隊的人見了這塊玉也就不敢亂動了。

    家丁走後,高務實雖然心思不定,但還是隻能去兵部點卯。明代的官員在“上班”問題上還是很嚴格的,因爲規矩全是朱元璋定的。早前朱元璋定的制度,一年到頭只有三天放假,這個實在太狠了一點,後來成祖朱棣稍稍放寬,一年給十天假,並且“着爲永例”。

    今天顯然不放假,不放假就要當班點卯,因此高務實再擔心白玉樓的情況也回去不了。

    至於說爲什麼不請假,呵呵,朱元璋定的規矩哪有那麼人性化要請假,除非是同住京師的父母突喪纔行,否則就只有自己生病到不能下牀,而後者必然有太醫院的醫師要上門問診,試問高務實怎麼請假

    高務實到了自己的公房,正打算把禁衛軍的編練細則好好寫上一份,忽有當值的觀政進士前來稟報,說是大司馬有請。

    梁夢龍跟高務實早已是盟友關係,他“有請”是很常見的情況,高務實也沒多想,放下手裏的湖筆就去了。

    這時候梁夢龍似乎也纔剛到不久,桌上倒是已經泡好了兩杯香茗,聞着像是六安瓜片之極品“提片”的味道。

    “大司馬這裏不僅翰墨生香,連茶香都特別濃郁。”高務實輕輕敲了敲門,笑呵呵地說道。

    “求真來了,來來來,進來坐。”梁夢龍笑吟吟地起身相迎,兩人便在茶案前坐下。

    高務實主動問道“大司馬喚學生來有何教益”

    梁夢龍是嘉靖三十二年的進士,高務實這“學生”的自稱當然毫無問題。梁夢龍也知道高務實在談正事的時候一般不多寒暄,便隨着他的習慣,直接進入正題了。

    他面色有些嚴肅地道“剛剛接到消息,遼撫定下來了。”

    高務實心中一動,但沒有表露出什麼,只是微微頷首,問道“哪位”

    “李松。”梁夢龍微微眯起眼。

    咦

    高務實略微蹙眉,但馬上又舒展開來,反而饒有興趣地道“這位申元輔的同年,終於被心學一派開始重視起來了當真是可喜可賀啊。”

    “庸中佼佼罷了。”梁夢龍微微撇嘴,道“他們那些人裏頭要找一個能做得好這遼撫的人可不容易。李子節雖然沒什麼大才,但好歹也在寧前兵備道任上幹了十餘年,至少對於遼東邊情還算是熟悉。我想那申瑤泉手中也的確是沒有虎臣可用,只好派一守戶之犬。現在,只希望他們不會壞了遼左大局。”

    這話以大明官場的風氣而言,其實說得有些刻薄,不過雙方立場本就不同,這番話實際上也只是就事論事、就人論人,李松的水平在梁夢龍看來大概也真的就是“庸中佼佼”。申時行用他爲遼撫,的確是因爲手裏沒有“虎臣”,只好矮子裏面拔將軍,將就將就了。

    不過高務實倒不擔心李松這個“守戶之犬”連大門都守不好,他擔心的是另一件事。

    “學生初去遼東時便發現,李子節與寧遠伯交情匪淺。大司馬以爲申元輔用他,會不會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