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明元輔 >第099章 借刀
    這個曙光出現在哪裏在王府。

    寧夏兵變的時候,慶王府告破,慶王因爲年幼,被其母妃藏於地窖而躲過了一劫,但慶王府在寧夏境內所屬的田產、物產和金銀細軟等物,則被哱拜一黨洗劫一空。

    這筆錢原先是打算做爲哱拜一黨招兵買馬的資本的,但後來因爲平虜城久攻不克,哱拜等人擔心後路有失,花了大價錢說服博碩克圖充當其強援。爲此,哱拜不僅將花馬池許諾給了博碩克圖,還把從慶王府得到的金銀細軟打包送給了他,只有田產房產之類的東西還留在手中。

    這個消息高務實此前也略有耳聞,但不是十分確鑿,更不清楚慶王府究竟被哱拜颳去了多少財產,而現在伊勒都齊卻將答案告訴了他。

    雖然留在哱拜等人手中的慶王府田產房產情況不明,但僅博碩克圖所得到的金銀細軟,總價值就高達一百四十七萬兩之多,這其中還不包括博碩克圖根本鬧不明白的那些古董文玩,博碩克圖只知道這些古董文玩“共有十九大車”。

    這個消息真把高務實都嚇了一跳,像京華這樣出了名的有錢,其在西北也不見得能隨時隨地拿出將近一百五十萬兩的現銀來,更多的財富其實體現在各種不動產和商品、貨物之上,而區區一個慶王府,居然就能搜刮出這麼多現銀,委實令人目瞪口呆。

    不過高務實仔細想想,好像也能理解。慶王這一支不是“後起之秀”,初代慶王叫做朱栴,也有記爲朱的,他是太祖朱元璋的第十六皇子,號凝真、凝真子。

    明洪武戊午,即洪武十一年正月壬午,出生於應天府。正統三年八月乙卯初三日病逝,享年六十一歲。逝世後,埋葬在今寧夏同心縣韋州明王陵。朱栴死後,被英宗諡曰“靖”這是褒諡,大抵是說他爲國藩籬有大功。

    這位初代慶王二十六年就藩寧夏。以餉未敷,令駐慶陽北古韋州城,就延安、綏、寧租賦。二十八年詔王理慶陽、寧夏、延安、綏德諸衛軍務。三十年始建邸。

    按照朝廷的官方記錄,“王好學有文,忠孝出天性。成祖善之,令歲一至韋州度夏。宣德初,言寧夏卑溼,水泉惡,乞仍居韋。不許,令歲一往來,如成祖時。正統初,寧夏總兵官史昭奏王沮邊務,佔靈州草場畜牧,遣使由綏德草地往還,煽惑土民。章未下,或告王閱兵,造戎器,購天文書。朱栴疑皆昭爲之。三年上書,請徙國避昭。英宗不可,貽書慰諭。其年薨。”

    整段話的主要意思是這位慶王不喜歡寧夏,想內遷一點到韋州,但一直沒有獲批。後來被寧夏總兵舉報,說他又是佔草場,又是閱兵、造兵器、買天文書意思是有造反嫌疑。

    於是慶王爲了避開這位總兵,同時也爲了自證清白,就上疏自請內遷。這時候已經是英宗朝了,朝廷對藩王的壓制已經比成祖時期放鬆了很多,所以英宗沒答應,於是慶王一系就一直留在了寧夏。

    初代慶王有沒有想過造反,這一點現在已經無關緊要,但是這裏有一個線索值得注意,那就是早在初代慶王時期,慶王府就有“佔草場”這種行爲。

    草場本身不值錢,但早期明軍的草場是用來養馬的,慶王佔草場肯定不是爲了欣賞大草原的自然風光,其要麼養牛羊,要麼也就是養馬,但不管養什麼,由於此人其實並沒有造反的舉動甚至跡象,所以他佔草場都肯定是爲了賺錢換句話說,初代慶王就已經開始經營活動了。

    慶王一系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八代,目前這一代即將襲封的“慶王”是第九代,慶王府錢滾錢兩百年,哪怕一直呆在並不富庶的寧夏,富裕一點也的確不奇怪。

    按照大明的傳統,藩王的產業那當然是要格外保護妥當的,高務實既然擊敗了博碩克圖,甚至連人都給抓了,那麼博碩克圖手裏的這筆銀子當然應該作爲“髒銀”被追贓,然後原封不動還給慶王府纔對。

    不過高務實顯然不打算按照這個慣例辦事給慶王府幹做什麼朝廷開藩禁也沒損害王爺們的利益,這筆錢還給慶王也無非繼續養豬。與其如此,爲什麼不拿去做點更有意義的事呢

    至於說慶王府將來的生計,那個其實根本不必擔心,因爲高務實也只能拿走這筆能從博碩克圖手中得來的浮財,慶王府的田產房產之類,等到平定哱拜之後肯定還是得還給他,慶王府不可能會餓死人。

    不過這筆浮財也不能順手拿走就完事,有不少可能出現的麻煩最好是提前做好應對的準備。比如將來打完仗,慶王上疏要朝廷把這筆錢還給他,自己就得有個說法,還得讓朝廷有個說法纔行,不然就很被動了。

    最簡單的辦法有兩種,一種是直接宣稱不知道這筆錢,或者不知道這筆錢去了哪裏;另一種就是光明正大的表示這筆錢我收繳了,將花在陝西三邊的軍務上。

    第一種辦法,如果不出事那當然是極好的,怎麼花都行,但麻煩在於不大可能不出事,慶王丟了將近一百五十萬兩銀子,他能不吭聲嗎別說以這些王爺們的德性了,就算換了是他高務實也忍不了啊,這麼大一筆錢平白無故沒了,怎麼可能不鬧騰

    而只要鬧騰起來,這事就肯定瞞不住,因爲知道的人實在太多,現在博碩克圖所部一大堆人知道,伊勒都齊也知道了,將來高務實一收繳,還會有更多的明軍知道。乃至於將來要花這筆錢,也不可能不說明這筆錢是從哪來的,那就更是人盡皆知的局面,怎麼瞞沒法瞞。

    所以這條路子走不通,得看第二條。

    光明正大的收繳了這筆髒銀,然後用在陝西三邊的軍務上,理論上來說好像是佔據公理公義了,但其實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這裏是大明,不是紅朝,高務實不可能用“人民羣衆高於一切”這樣的道理來說服人,那沒幾個人會聽的。雖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可這筆錢上升不到這個程度,因爲它本身算是慶王府的私產大明可能沒有“私有財產神聖不可侵犯”一說,但並不代表沒有這種思維,尤其這財產的所有者還是宗室親王的前提下,更不可能隨意侵犯佔有了。

    看朱翊鈞的表現就知道,以孝道治天下的天下中,“親親”關係屬於宗理關係,連皇帝都不敢輕忽,所以皇室雖然能夠打壓宗藩的軍政權力,卻不敢輕易動他們的財產怎麼着,你這皇帝連給同宗一口飯喫都捨不得

    誰當皇帝也承受不了這句話,否則高務實上疏開藩禁的時候,爲何大量篇幅都花在瞭解決宗藩生存問題上還不是不敢挑釁這種宗理,也不敢讓皇帝背這麼大一口鍋麼。

    因此原因,直接收繳也不好辦,還得另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