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再世权臣 >300 第298章 快滚吧求你了
    血瞳刺客受指令催发,群起攻之,无数道剑光如流星般向布衣男子奔袭而去。

    布衣男子没有兵器,甚至连一个应对的招式都没有,只是稳稳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仿佛飞刀穿行在疾风骤雨之中,带着破开世间万物的锐利,但比飞刀更进退自如,更游刃有余。

    枯叶从他指间不断飞出,每一片都贯连了三五个黑衣刺客的要害,因为叶片轻薄而速度极快,划破身体时连血迹都沾染不上。

    刺客们像麦子被刈割了一片,而他手中枯叶也摘完了,只剩一根细长弯曲的干枯树枝。

    布衣男子却更从容,手中枯枝仿佛捕鱼的网、策马的鞭梢、驱羊的牧笛,信手而发地点在一双双血瞳上。

    不过一盏茶工夫,数百名血瞳刺客横七竖八地倒伏一地,要么身死当场,要么受重伤丧失了战力。

    唯独剩下一个红袍如血的七杀营主,在满地尸体中震骇独立。

    “……你是什么人?”他干涩而僵硬地问,“这是什么武功?!”

    他从未见过,这简直不能称之为武功招式,它仿佛与天地间的一场雨、一阵风、一夜叶鸣、一缕炊烟本质相同,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和时候,让人无从抵挡与反击。

    布衣男子弃了树枝,上前伸手扣住了营主的面具。

    在一股难以言喻的境界压力面前,营主无法动弹,浑身真气都已凝滞不动。

    布衣男子摘下营主的面具,审视这张脸。空的左手垂在身侧,手指微微动了几下,似乎在回忆某种触感,最后男子很肯定地说:“你并非曾经统领七杀营的营主连青寒,你是替换品。”

    七杀营主更加惊惧:“你究竟是谁……为何会知道连青寒这个名字?”

    布衣男子道:“七年习武听命,一朝散功还清,亲手覆灭七杀营,才能彻底洗清这段过往。从今以后,‘天字二十三号’也罢,‘刺客无名’也罢,与我再无任何瓜葛。

    “——我叫荆红追。”他平静地说出自己的名字,然后伸指点在了营主的延髓处。

    劲气入脑,从此世间再无七杀营。

    苏晏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他以为再次见到荆红追,心中应该掀起狂风巨浪,可实际上却毫无波动,像在水面上冻结了一层厚重的冰层,因为日积月累的期望与失望的交替,而变得坚硬甚至是麻木。

    荆红追走向他,神情显得有些不自在,像斟酌了很久的话,临出口时又情怯地缩了回去,与方才行云流水地出手毙敌时判若两人。

    ——看你这样子,武功更上一层楼了,恭喜恭喜。

    ——离开不到两年,就找到了你的“道”,看来我果然是你武道征途上的最大阻碍。

    ——现在该如何称呼阁下,剑神?剑仙?大宗师?

    ——你他妈跑就跑了,去搞你的毕生追求就是,为什么又要回来招惹我?谁稀罕你救!

    无数话语在苏晏胸口涌动,或悲或辛或嗔或怒,到最后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

    他一脸冷漠地转过身,低头寻找林地间锦衣卫的尸体,一具具翻过来检查,看有没有幸存者。

    荆红追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副想要得到宽恕,又自觉不配得到谅解,还担心刺激到对方情绪的模样,亦步亦趋地跟着。

    苏晏一眼也没有搭理他,红着眼圈,摸过一个个锦衣卫染血瞑目的脸。

    这些都是为了信念与使命而牺牲的勇士,但他此时却无法一一为其清洗、埋葬。

    他得先救治幸存者,带着他们尽快返回京城。

    荆红追欲言又止后,忍不住说:“这里没有,右边三丈外有个活的,再往前还有两个。”

    苏晏没搭腔,但还是按他指点的位置逐一去找,果然找到了多名伤员,其中还有掌刑千户石檐霜。

    荆红追帮忙对伤口进行急救处理,输入真气治疗内伤,这些幸存的锦衣卫基本都性命无碍。

    整整六百人的锦衣卫精锐,经过同王氏“义军”与血瞳刺客的连日恶战,最后仅剩三十余人。

    石檐霜包扎完伤口,感叹:“幸好苏大人毫发无损!多亏了这位……”

    他看了荆红追一眼,觉得似曾相识,像苏晏以前的那个贴身侍卫,但气质与境界上又完全不像,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问:“不知这位……高人尊姓大名?”

    苏晏抢先答:“他姓渣,名跑跑。”

    荆红追无语地别过了脸。

    查跑跑?这个名字真是……石檐霜干笑:“好、好名字,自有一股随性不羁之意,果然是隐世高人。”

    苏晏越听越窝火,板着脸起身去牵马:“你这掌刑千户的职位,是靠拍沈柒马屁拍来的吧?”

    石檐霜莫名其妙挨了骂,郁闷得很,但又没法对苏晏发火,只好委屈地嘀咕:“我这都是实打实拼上来的!你那相好是什么角色,你自己不知道?老虎屁股摸都摸不得,还怎么拍!”

    “‘相好’……是说沈柒?”荆红追终于开了口,声音冷彻如寒潭剑影,叫石檐霜不禁打了个激灵。

    这个声音更是耳熟,让石檐霜确认了,面前之人就是荆红追,只不知离开后有什么奇遇,脱胎换骨般变了个人似的,连武功都到达了深不可测的领域。

    “你……真是荆红侍卫?”他迟疑地问。

    荆红追反问:“如此随意说出口,是已经在内部公开了?”

    石檐霜这才反应过来,这曾经的贴身侍卫与苏大人之间,怕是也有过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是在呷醋呢!登时替自家上官抱不平起来。

    但荆红追如今的境界摆在那里,他也不敢当面得罪,便压低了嗓音,不怀好意地答:“何止是北镇抚司内部,怕是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就前两天,苏大人还当着太子和所有锦衣卫的面,搂着我们同知大人好一顿亲,诶呀那可真是……啧啧,浓情蜜意,干柴烈火……说‘相好’是有点不妥当,其实这跟夫妻也没什么两样……”

    荆红追猛地起身,往苏晏的方向走去。石檐霜在他身后哂谑地撇了撇嘴。

    苏晏仿佛没看见荆红追归来,径直在马背上朝伤员们说道:“锦衣卫的兄弟们,你们还能不能坚持?如果可以,我们这便出发,尽快赶回京,看太子与沈同知是否顺利抵达。”

    锦衣卫们齐齐诺了声,无有异议。

    一行人寻回马匹,再度登上回程,为了赶时间与伤势考虑,走的是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