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和尚说到这里,停下来寻水喝,杯内的茶水已尽了,方国涣旁边忙又递上一杯,不了和尚接过饮了,见众人听得入了神,便道:“京城棋家盛事,到此也就完了,大家喜欢听,贫僧再接着讲些吧。”随即又道:“本朝出了个人杰,御赐皇封的国手状元曲良仪,立时天下风传,仅仅半个月,便传到关外辽东女真人那里去了。那女真族这些年来日益强大,对我大明朝已是虎视眈眈。有一位叫阿尔都的女真王子,自幼得了中原异人的指教,在棋上有着特殊的手段,闻我朝天子,于天下众高手中点出了个国手状元,便前来京城讨教。这阿尔都王子一来,关系重大,朝廷便把此事交给了皇家棋院的国手状元曲良仪。曲良仪先自派出了两位棋院大学士,到了阿尔都王子的寓所,与之较棋,以试其棋力。那阿尔都王子在棋上果然有些造诣,连胜了两位棋院大学士,气焰上便有些叫嚣起来,非要见本朝的棋家第一手国手状元不可。曲良仪见此人果然有些手段,便着了便装,诈称本朝第三手,前来较棋。那王子起先态度傲慢,但一盘棋之后,被曲良仪领先了十余子,在那王子惊愕间,曲良仪一笑而退。然而那阿尔都王子还是不服,跑到安国府皇家棋院门前,吵着非要见国手状元不可。里面传出话来,要想见第一国手,须胜了第三手,然后见第二手,胜了第二手,方能见第一手,如今第三手都胜不过,还想见第一手的国手状元,那是没指望了。阿尔都王子闻之,满面羞愧,连夜出关转回辽东去了,本是曲良仪把那王子唬了,也自显示出了曲良仪此人的精明来。贫僧因在京师有事滞留,故又逢着了此事,觉得事情更不一般,于是离了京城,一路到了连云山天元寺,来寻苦元大师弈棋叙事。”
法无这时道:“听一位道上的朋友讲,江南棋王田阳午事后去过皇家棋院,拜访了国手状元曲良仪,以棋会友,对弈了一局,结果负了两子。”苦元大师闻之,惊讶道:“那田阳午棋力高深,独步江南,是老衲一生中最佩服的几位高人之一,竟也不敌曲良仪,看来此人今番以棋响世,是早已修就了国手之术的,故而一鸣天下。”
不了和尚道:“闻曲良仪正值壮年,能有此棋道,是为不可思议。今番京城夺冠,而为棋坛领袖,初出茅庐,便有如此作为,尽显棋家本色,古今也难找出第二人来。”接着,不了和尚又一摇头道:“可惜,方公子修悟成了化境之棋,这次京中棋试没有赶上,否则‘国手状元’当是公子的,好在引出一个棋高无敌的曲良仪来,日后可为公子棋上的第一位好对手。”方国涣道:“闻大师所述,始知天下高人多的是,晚辈不觉汗颜,自不敢为人先,惟愿机缘得遇,领略高手棋风,便足矣了。”
不了和尚闻之,点头道:“公子境界高远,非我等所及,既已成就无上的化境之棋,当今天下自无人能为公子先。”不了和尚接着对苦元大师道:“方公子棋道已成,不应久留天元寺,自可任他游棋天下,领略各家高手棋风,以棋应世,方不枉了一番苦心修就的化境之棋,学以致用,可为福果。”苦元大师点头道:“和尚这句话说得最是有理,老衲久有此意,自不愿让涣儿在此空误自身。棋道即大道、天道,也为世道,所谓世事如棋,应让他继续在人世中感悟棋道的真谛,过些时日,老衲自会安排他去的。”方国涣一旁闻之,见师父有让自己离开天元寺之意,默言不语,不免有些失落之感。
法无这时对苦元大师道:“弟子回来时路径洞庭湖,先前湖上水盗闹得很凶,前些日子被官兵尽数剿灭了。听说领头的盗首竟是君山朗月山庄的庄主,此案前后涉及二百余人,已惊动了朝廷。”苦元大师道:“如此一来,洞庭百姓又可安居乐业了,天道循环,善恶终有报应。”不了和尚道:“贫僧进入湖南时,也有所耳闻,据说有几位能人异士协助官府,才将此洞庭盗患铲除的。”苦元大师道:“路有不平,自有人拔刀相助。”不了和尚又道:“贫僧出家之前,曾记得有位远亲住在洞庭,几十年未见,明日可就近去拜会拜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