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郡主今天也想做咸鱼 >第二百七十七章
    所以才会毫不反抗地允了昭帝所请,回归羊氏本家,从一个小小的奴婢之身,一跃成为高门贵女,再到被迫成为晋地的皇后,总算安顿下来,然安逸的日子没有过上两年,晋地内乱,又有鲜卑南下……



    那样动荡的时刻,纵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也可轻易地叫废立皇后,那个时候,容后一定过得很艰难。



    “陛下爱重娘娘,本是好事,可陛下却也忘了,娘娘这些年来一直颠沛流离,好不容易才寻到一片憩息之地,若是不动心,只会是假的。”



    她的目光,落在案前的那枚小小印章上。



    听闻晋惠帝待这位皇后极好,皇后甫一入宫,他便将自己的私库钥匙与了容后,言行又多对容后维护——或是因接连丧失数位亲人的缘故,晋帝对羊氏这位继后,便十分看重,既疼又纵地,几要宠到天上去了。



    听闻晋地是又赤子之心的人。



    而那个时候的容后,被视为救命稻草的兄长亲手送离,只怕正身心俱疲着,原就满身伤痕的人,遇到如人间良药的晋帝,纵是心如磐石,也只会被融化的吧……



    季笙闭上眼。



    眼前浮现的,却是容后年轻的模样,还有自己上次入宫时做的那场梦。



    容后满面都是对生命的解脱,带着释然地同她道别,言辞晏晏地,都是要去寻“阿衷”。



    “陛下对娘娘的爱,如山如海,厚重且令人无法抗拒,可陛下却也忘了,陛下对娘娘的关怀,或许来得稍微迟了一些。”



    因为迟到,所以并不能“后来居上”,反是因这个原因失了先机,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妻子一日比一日更加疏离。



    然,她话音刚落,昭帝却已睁开眼来。



    “你懂什么?”



    天子震怒,恶狠狠瞪着她:“朕早在她尚是奴婢时,便已对她青眼有加了!她的命和身份都是拜朕所赐,她又如何能违逆朕?”



    季笙却苦笑着摇了摇头。



    “陛下当真不晓吗?娘娘这些年来,从来没有违逆过陛下的意思。只是心已经掉在了另一个人身上,纵是那个人死了,化为白骨,娘娘的心也再拾不回来了。”



    容后的心,想来早在晋地时便已丢在了晋地,丢在了晋帝身上。



    听闻晋帝在世时,与容后十分恩爱,只是容后乃昭帝自南地带回,之于过去,众人都不敢宣之于口罢了。



    “陛下有没有想过,陛下所说的一切,都不过是您强加在娘娘身上的,实则娘娘对这一切都……”



    避之不及。



    她到底谨守着自己的身份,并不敢轻易将那个词说出来,便只在即将要冲口而出的时候又生生地忍住了,一张脸憋得通红。



    心也咚咚地跳,为自己的口无遮拦——面前之人,乃是皇帝,于任何人都可生杀予夺的天子。



    但她不说,昭帝心中也十分清楚。



    他苦笑了一声:“朕知道,这些年来,她对因着那些事,总对朕避之不及的。可是,朕也十分不解,从一开始,朕便待她那样好,不过是因做错了一件事,她便将朕待她所有的好都如此轻易地抹杀了吗?”



    昭帝仿佛果真十分困惑的模样:“朕这许多年来,从来不曾对她恶语相向,纵是她对朕多有冷脸,朕也从未生过任何芥蒂,反而一直都对她多有维护,便是这样,她还不满意么?就只因朕做错了一件事?”



    他是皇帝,要他承认错误,已然十分艰难,更何况,还要他这许多年来都一如既往地待她如初,她却始终都揪着自己曾经犯下的一点点的错误不肯放……



    两个人便在这种心结中分道扬镳,越走越远,及至最后时,纵是到死,也心结难解。



    然他的这种他观点,季笙却不肯苟同:“陛下觉得,那只是一个小小的错误吗?”



    不是。



    他轻易定下的那个决定,几乎毁去了一个满怀希望的女孩子的一生,这样的决定,又岂是区区一句“错误”,便可轻易原谅的?



    对这个帝王的惧怕已在不知不觉中转为了愤怒。



    他说得那样轻巧,可她身在局外,尚且感受到了一丝出离的愤怒,而身处其中的容后在面对这样的困境时,又该有多痛苦?



    再看这个帝王的眼时,心中的愤怒早已大过了惧怕,她咬着牙,毫不相让地回瞪着他,脑中闪过的一幕一幕,俱是容后尚在世时的音容笑貌。



    那是个身不由己的妇人。



    纵然身居高位,纵然在笑,可却始终眉头轻锁,分明盛满了满腹心事和愁绪,永远也化不开。



    昭帝被她怒视着,却并不觉得十分愤怒,反而仍沉浸在过去中间无法自拔,闻得她的质问,也只是十分颓丧地长叹一声。



    “朕知道她怨朕。”



    如今她已故去,纵是怨恨,曾经那些过往,也只会随风流逝,再也寻不回来了。



    “那么多我买回来的女孩子里头,她最听话懂事,我也晓得她对我的心思。”



    皇帝不再自称为“朕”,而直称为“我”,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分明已将如今的身份放下,反是回到了从前。



    在晋地为质的从前。



    他淡淡地,提及往事,或是因实在过去太久,如今再回想起来,也只剩下了淡淡的遗憾:“我只是恨那个时候对她的模样视若无睹,或者,若是能在她出嫁之前,表明自己的心意,她纵然身负使命,也不会如那个时候那么痛苦。”



    可偏偏那时,他鬼使神差地,并未挑明心意,反而为了抹杀她的希望,直截了当地同她道自己已与鲜卑贵族小姐定了亲事,待她入宫之后,他也要娶旁人为妻。



    那个时候她只是在笑。



    纵然满脸苦涩,可嘴角却始终是向上勾起的。



    她言笑晏晏地看着自己,明明眼眶都发了红,嘴里所说的,却只是“阿容恭喜阿兄”。



    她的喜,来自于他。



    她的悲,也同样因他而起。



    她只是笑眯眯地将自己看着,“石氏女出身大户,天真大方,身份尊贵,阿兄能得石氏为妇,实是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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