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郡主今天也想做咸鱼 >第二百八十四章
    盛怒之下,气血翻涌,胸口处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



    季芸蹲在地上,忙去扶他起来,但见他脸都有些扭曲,心中不由重重一跳,嗫嗫地:“夫君,今日都是阿芸不好……”



    “不,这不怪你。”



    心中已厌烦到极点,但他仍不肯就此寒了季芸的心——毕竟,这个蠢货如今于他而言,尚且有些用处,倒不好就这样轻易地叫人寒了心。



    石钧便只道:“是我今日太过大意,这才着了这小人的道……”



    目光,却紧紧地追着永安王府的马车而去。



    眼瞧着马车拐过一条小巷,再没了影子,他方才由着季芸艰难地站了起来,夫妻两个都恨毒了陈云樵二人,现下倒是极有默契地都盯着马车消失的方向。



    夫妻不同心,但如今却因陈云樵二人而有了难得的一致。



    陈云樵却并未带季笙回到永安王府。



    他早将周遭的路况摸得甚熟,又不肯叫季笙出来,便将她牢牢地塞在马车里,熟练地拐过一条又一条街道,也不知赶了多久的路,终在午饭时分到了一处十分僻静的宅院。



    马车停住。



    “累了吧。”



    陈云樵率先跳下马来,再掀开帘子一角,朝她稳稳地伸出了手。



    朝思暮想的人隔了许久终于得见,季笙满心欢喜,不由微翘着嘴角朝他伸出了手:“我不累。”



    大门匾额处,龙飞凤舞地刻了两个字:游宅。



    陈云樵同她解释:“这是我师傅的院子,上次你来过得,还记得吗?”



    季笙自然记得。



    那日她昏迷不醒地被他扛到此地,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叫她百病俱消不说,也正是从那日起,她的前路开始变得一片坦荡。



    说来都是拜他所赐。



    感念之外,更多一分感激。



    二人相携着往里走。



    宅子甚大,但伺候的仆人却不多,间或碰上一两个,也是行色匆匆地,见到二人,好奇的目光不由在季笙身上流连。



    却无恶意。



    纵是如此,季笙却仍有些没由来的紧张。



    “他们都是可信之人,你不必担忧今日的事会传出去。”



    像是看出了季笙的紧张,陈云樵便耐心与她解释。



    远处有水声,澎湃拍打着岸边,带小小的水腥气,却自有一种大气磅礴之感。



    小岛,已隐约在望了。



    “我自是不担心的。”



    于未来,她早已不抱有希望,名声之类,自然也觉不甚在意,反倒是他,翩翩佳公子素来爱惜羽毛,今日却为了她暴于人前,只怕于他名声有碍。



    “我?”陈云樵一笑,“我有什么可担忧的?”



    他伸手便拉住了她,“有一件事,我观你定是不晓。不过,你再等一会儿,待我师傅归来,你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唯在心中,却长叹着添上一句:我只恐你晓得真相之后会怪我……



    可二人在一起的时间实在太少太少了,往后,能如此平静相待更是寥寥无几,如今能得片刻平和,陈云樵实在不忍心打破。



    便这样吧,待师傅回来,也好叫她多轻松几日。



    两个人,一个满心眷恋,另一个却有意迁就,相互之下,二人之前自多了几分往昔所没有的温情。



    茶过三旬,该等的人却始终没有归来。



    有人来报:“家主原是要回来的,可走到半途,却听闻夫人今日归家,家主便去了城外迎夫人归来……”



    季笙好奇地打量对方。



    不过是一个小厮,但难得头脑清晰,又甚会说话,不过三言两语,便轻易塑造一个夫妻伉俪情深的形象来。



    叫她听着,倒是多了几分向往。



    “既是如此,我们便不等了。”陈云樵起身提了斗篷,替季笙小心披上,这才拉着她出门:“你出来许久,只恐你家长父母担忧,不如早些回去,再过些日子,我们定会再见。”



    季笙好不容易才见到他,自然有些不舍:“我,我……”



    可她身为女儿家,到底尚有几分矜持,便只呐呐地说几个字后脸便羞地绯红了。



    小女儿情态无端动人心弦。



    陈云樵看着这样的她,只觉心头发紧。



    苦涩,却一阵赛过一阵。



    他上前一步,嘴唇掀动着想要说些什么,可他张了张口,到底什么字也没有说出来,大掌将她的小手牢牢锢在掌心:“你莫怕,我们还有许多日子,万事有我。”



    这番话,石钧也曾对她说过。



    可由石钧说来,季笙只觉得无端厌烦,如今明明是一样的词,但由陈云樵说来,她却不由自主地想要去相信。



    万事有他,真好。



    这一刻,那桩荒唐的婚事被抛之脑后,骤闻容后离世时所生的难过也悄悄地淡去了一些,因昭帝频频召见而生出的不安也似跟着消退了几分。



    天上有南下的孤雁,失了伴侣,却也显得自在。



    “我相信你。”季笙点了点头:“只要是你所说的,我都信你。”



    她难得对他表现得如此乖顺,陈云樵善思,自然不舍将这份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乖巧轻易地毁去了,便只冲着季笙笑了一声,带她出门。



    又细细嘱咐:“实是今日耽搁的时间太长,若是留你用饭,只恐会惹来更多祸事,好在方才我已命他们备了点心果子放在马车里,待会儿,你就随马车一道回去,过上几日,我自然回来看你。”



    少女乖乖地点头:“我都知道。”



    她不欲煞风景地去想那桩婚事——在她看来,只要有陈云樵在,那桩荒唐的婚事,自然有他去替她摆平,既然如此,摆在面前的阻碍便也算不得阻碍了。



    若他实在摆不平,大不了,她随着他一道远走高飞就是了——陷在自己幻想中的少女忘乎所以起来。



    她甚至忘了,在这世上,尚有“奔者为妾”的说法。



    她只是满心欢喜地任由他将自己的手握着,一步步地往外带着,一时只恨这宅子实在不够大,不过略向前走了几步,便叫她到了尽头。



    二人在马车前分别。



    此番,有了游氏的下仆牵马,自然不必再叫陈云樵做驭夫。



    季笙一时有些怅然,为即将到来的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