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郡主今天也想做咸鱼 >第二百八十五章
    他却察言观色,不过一眼便看出季笙的意思,不由轻笑一声,伸手出去揉了揉她的头发:“没事,我们很快便能再见了。”



    然目光,却一路向下,落在她的腰间上。



    那处空荡荡地,本该挂荷包的地方却什么都没有。



    “我赠你的东西,你如今怎地不带在身上了?”



    小白玉莲蓬和夜明珠,本是由他所赠与她的随身之物,往日,她从不肯轻易离身。



    季笙自然不敢说夜明珠已碎,便勉强笑一声:“你给我的东西实在贵重,我怕若是有了损伤,倒是不好,与其如此,不如放在房内,叫人好生收着。”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她与陈云樵自寒山寺一别后,便再未见过面,她自然不敢说自己曾落入石钧之手,夜明珠,也是由此而碎——因为在乎,更怕被对方误解或是疏离,便尽可能地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粉饰太平。



    但,这不过是季笙一人的说辞罢了。



    他虽不在她身边,可她周围却处处都是他布下的眼线,她的一举一动,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还有她的身份。



    但如今,不是说话的时机。



    陈云樵便只将信将疑地看了季笙一眼:“既是我送了你的,便是你的东西了,随你怎么处置,都是你的事。不过,”他看她一眼,“你也实在不必太过小心,这些年来,我多少也攒下了几分家业,若是丢了损了的,往日我能送你,日后,自然也能与你补上。”



    少年郎的话,似带着某种承诺。



    唯独季笙多年孤独,不敢轻信,便只勉强笑了一声。



    分别在即,二人都不欲再说叫彼此伤心的事。



    季笙期期艾艾地看他,几度张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便显得有些犹豫。



    她一向稳重,这般模样倒是极其难得,陈云樵看好笑,不由问道:“阿笙若是有话,只管直说。”



    便是说错了,单只瞧在你这个人身上,我自然也不会怪你……



    他在心中偷偷地补上一句。



    脑子里的话还没响完,便听她犹豫地问:“明空大师送你的东西,你可还戴在身上?”



    那是她此生真真正正地拥有的第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没在身上揣得温暖些,便送了他。



    她又怎么能不时时刻刻地惦记着?



    陈云樵便捋起袖子在她眼前晃了晃:“这是你送给我的,不是明空。”



    珠子圆润,跟了明空大师多年,沾了佛香,袖子一抬,便能闻得到其中淡淡沉水香味,无端令人心静。



    季笙这才满意,刚要说话,却听前头突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你小子,又在同小姑娘家炫耀什么?”那声音由远及近,合着得得马蹄声朝二人奔来。



    陈云樵心道一声不好,正要将季笙藏到身后,但他动作却慢了一步,那妇人已驱着马上前来,二人毫无防备,顿时一道暴露在人前。



    那是个三十余岁的妇人,眉目舒朗,说话快生快语,自有一派不一样的气势。



    但她眉目柔和,是岁月沉淀和多年养尊处优方才能养出来的一点天真,好奇地打量季笙时,目光纯净无垢。



    陈云樵面上便多了几分淡淡的无奈:“姨母。”



    姨母?



    季笙好奇地打量对方一眼。



    姨母?难道,竟是陈云樵的亲人不成?



    心思转动间,唯眉目淡然,脚步略向后退了半寸,膝盖微弯,便恭敬地行一礼:“夫人好。”



    “夫人?”那妇人揶揄的目光在陈云樵面上一扫而过,“小子,我倒是从未见你带任何姑娘回来过,怎么,如今好不容易见着一个,你却不肯与我说她是谁?”



    陈云樵面上便有了几分尴尬。



    但他到底稳得住,初时的意外过后,他很快便拉了季笙的手,大大方方地那妇人介绍:“姨母,她乃永安王府嫡四女,刘氏季笙。”



    “阿笙?”



    那妇人好奇地看季笙一眼,赞道:“倒是个好名字。”



    她也不多言,不过略说过两句,便随手甩了马鞭,自入了游府,反将陈云樵与季笙二人撇在身后,只留二人面面相觑。



    “我姨母一向随性惯了,你也别在介怀。”



    到底是亲人,陈云樵不免有些紧张地同她解释。



    说白了,始终不肯叫她对自己的家人产生什么不好的印象,毕竟日后她……



    季笙却摇了摇头,笑道:“我倒是觉得这位姨母十分率直,令人羡慕。”



    自然不是恭维。



    大凡后宅妇人,多受重重桎梏,嬉笑怒骂随性的永安王妃如是,万古不解愁意的容后也如是,纵是被娇宠惯了的季芸郡主,眉间也隐约带着某种无奈。



    今日这陈氏姨母,却实在不同,性格活泼又天真,实在令人羡慕不已。



    季笙忍不住在心中想,究竟是怎样的家庭,才能养得出这样的女儿,又是怎样的家主,才能纵得她纵为人妇,却仍如此天真活泼。



    陈云樵这才松一口气。



    “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



    骤然见了姨母,藏在心底的事又被重新翻出来,陈云樵便没了再与季笙多话的心思,二人不过再说过几句话便匆匆告辞。



    眼瞧着马车转过街角消失不见了,陈云樵方才转过来,目光在上头横着的匾额上微凝片刻,方才叹了一声,大步走进。



    陈氏姨母在喝茶。



    季笙来时,上的是明前龙井,但陈氏姨母只爱君山银针的爽利,茶水自然换了新的。



    “怎么,那姑娘走了?”她淡淡看陈云樵一眼:“你怎地也不留人家姑娘家多坐一会儿?”



    唯独嘴角,却略向上翘起,证明她此刻心情尚佳。



    陈云樵便道:“她身份在此,若是在外久待,只恐家中父母挂怀,反倒成了我的不是。”



    “挂怀?”陈氏姨母笑了一声,“一对多年来不闻不问的夫妻,你要与我说挂怀?真可笑。”



    陈云樵面色微变:“姨母,你都知道了?”



    陈氏姨母便笑了一声:“这些事,在长安城中,原就算不上什么秘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女,突然被嫡母青睐,屡次出入宫廷,若是叫人不关注,反是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