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郡主今天也想做咸鱼 >第十八章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个秘密正摆在她面前,而她如今触碰到的不过是最冰山一角,唯有想法设法地顺着这几条不甚明显的线索追查下去,方能晓得谜底究竟为何。



    越是这样想,季笙越觉得自己翻来覆去地都睡不着,她浑浑噩噩地躺着,觉得浑身都是刺似的,怎么都是难受的,只好又去了院子里头。



    皓月当空,微风拂面,季笙却丝毫没有心情欣赏云舒院的夜景。



    往日,她还未附到季笙身上时,便总这般随心所欲地出现在云舒院的任何角落,或挂在树上,或趴在房顶,又或百无聊赖地睡在躺椅上头。



    她出现时,自是夜里。



    好在那时季笙虚弱,总早早地歇下,云舒院又只得香茗一个奴婢,夜里无人走动时,她便睡到白日被季笙睡过的躺椅上,也学着季笙那般俏皮地躺着,摇啊摇,摇得躺椅嘎吱嘎吱地响。



    习惯,便是那时养成的。



    季笙眯着眼睡下去,方才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在永安王府,季笙从来都是被苛待的那个,寻常没有月例不过是小事,就连棉絮这类分发也总是被遗落,及至现在,季笙的床上铺着的仍是往几年的棉絮,既旧且薄,她身子又一贯虚弱,睡在那上头的难受可想而知。



    唯独这方小小躺椅,因算不得多大,加之季笙十分喜爱,这才被香茗精心布置过,十分柔软舒适。



    季笙便晃悠悠地躺在上头望头顶一轮明月,月圆且大,泛着莹润光辉,可不知为何,季笙却始终觉得里头迷雾重重,她不知自己究竟要如何做才能拨云见月,饶她虚活了数十载,也平地生出一种无从下手的迷惘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季笙神志终于在躺椅摇曳的嘎吱声中变得混沌,她迷迷糊糊地,仿佛看到许多幻象,层层叠叠却又虚无,她伸出手去,却只摸了个空,不由大怒,正要发脾气时,耳边却突传来一道十分微弱的响声。



    季笙顿时睁开眼睛。



    云舒院在早晨时短暂的喧嚣之后,仆婢们重被永安王妃召回,便又归回平静。



    季笙懒怠,自不肯动弹,唯一的侍女香茗因她受了伤,如今起不得身,云舒院便未点灯,不知何时飘来一片云,将头顶上的月亮遮得严严实实的,小院便颇有些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



    好在季笙习惯了黑暗,倒是不怕,只凝神细听小院的动静,恰在这是,小院角落忽传来一声瓦片碎裂的声音,季笙心中顿时一凛,声音也跟着冷下来:“何人在此?”



    但她等了半晌,却始终无人回答,季笙却不敢掉以轻心,只仍屏了呼吸,直到听得角落传来一声“咪呜”的叫,这才松一口气。



    这猫,总爱昼伏夜出,刚才的响动定也是它弄的。



    季笙这才松了一口气,重躺下来,却又睡不着了,只恨这只作乱的猫搅了她好不容易才产生的睡意,又奈何不得,只恨恨道:“早晚将你在房顶上晒的老鼠干全煮了!”



    话音刚落,却听身侧传来一声隐忍的低笑。



    这一次,却不似错觉了。那声音虽压抑着,季笙却觉得仿佛就响在自己耳边似的,顿时睁开了眼。



    乌云散,皓月现,云舒院重新获得光明,季笙一睁眼,顿时便被骇了一跳:“你,你是何人?”



    就在她躺椅旁边的小矮凳上,正端坐着一个穿月白衫的男人,手中执扇,却不摇,只笑吟吟地将季笙看着。



    这厮,似乎并没有闯了旁人院子的自觉,反而十分自在,仿佛坐在自家似的,还大摇大摆地问季笙:“丑丫头,你是何人?”



    季笙晓得自己久病,姿容自然算不得上佳,但这人一上来便说她丑,纵目前来看是事实,但到底叫人心生不愉,当下便没了好气:“我观阁下衣冠楚楚,却也不过如此,哼!”



    她不清楚这人身份,又恐有什么闪失,到底不敢轻易说出什么过激的话来。



    “唰”地一声,是那人收了扇子,一双星眸带着光朝她看来,上下地将季笙打量过一番,这才哈地一声笑出声来。



    “有趣,有趣。”



    他像是果真觉得季笙有趣似的,原本的漫不经心顿时被愉悦取代,仿佛季笙的表现果真取悦了他似的。



    季笙却丝毫不觉得高兴。



    她不动声色:“阁下觉得有趣,我却觉得无趣。”她说着便站起身来,压抑着心中的疾跳便要回房里去,一边走一边道:“阁下若只是路过,还请快快离开才是。”



    “你有病。”



    季笙顿时一愣。下一刻,她已愤怒地转过身去,狠狠瞪着他:“你才有病!”



    那人吃了季笙一顿骂,却丝毫不见生气,反而仍是漫不经心的模样把玩着扇子:“你身上带着毒,命不久矣。”



    他抬起头来,目光如电般,直击季笙内心最深处的伤:“传闻永安王府四姑娘是个有不足之症的病秧子,如今我瞧,却觉果真传言非虚。”



    季笙一愣:“你知道我?”



    他却答非所问:“我若说,可以救你的命呢?”他站起身来,缓缓地靠近了她,在她耳边不轻不重地,缓缓地,仿佛带着某种蛊惑一半地说道:“将你身上的毒全数拔除,叫你再不必受这缠绵病榻之苦,不必屈于这小院,你当如何?”



    闻言,季笙眼底顿时闪过一抹亮光。



    若能将这具病体治好,她自是千肯万肯的。至于他所许诺的那些,她也不必指望他,只她独个儿去谋算也可得来。



    可她不信。



    她不敢相信这世上果真会有天上掉馅饼这种事。



    季笙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冷,带着某种残酷的清醒:“阁下想要阿笙做什么?”



    “果真是聪明人。”那人赞了一句,“外人都传,永安王府四姑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憨痴,可我却觉得不是如此。”



    “阿笙,”他轻轻地唤她,将她的名字咬在舌尖,仿佛带了无尽的缠绵般,“小阿笙,你与传言中,有大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