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郡主今天也想做咸鱼 >第十九章
    但具体什么不同,他不说,她也不去问。



    季笙只晓得这人既能躲过戒备森严的永安王府侍卫直达云舒院,绝不是寻常人。加之他一眼便看出她身上的疾患,她更不敢小觑——毕竟,若这人所言果真非虚,她少不得还要依靠这人替她解毒。



    更何况……



    季笙往常十分不喜自己这个名字。



    季笙,寄生。这个名字只要被人一唤,她便觉得自己仿如依靠着永安王府才能活下去的寄生虫一般,可若是能够选择,她与原本的季笙,都绝不愿意出身这看似豪奢到了极致的王府。



    可今日,她的名字被这个人一念,却像是多了某种说不清的暧昧。



    或是月色太好,或是,或是小院太过静谧,或是她孤寂太久……



    季笙摇头,将所有绮念驱散,竭力将声音压得更冷一些:“阁下晓得我的身份,我却不晓得阁下究竟是何人。”



    “阿笙,”他又唤她,仍是那般十分亲热的口气和姿态,“你会晓得的。”



    他手一伸,将她挂在腰间彰显身份的白玉蝉揣到自己怀里,“时辰不早,你当好生歇息。待我空了再来看你。”



    又将一瓶药丸塞到季笙手中,“一日一粒,随餐服用。”



    话音未落,人已远去,只剩季笙一个人呆愣愣地立在院子里头,见那人衣带翻飞,已落在房顶上,她这才收回目光,提步朝房里走,刚走出两步,却听后头有人咬牙切齿地骂:“你那猫果真喜晒老鼠干?”



    他当她只是骤然被猫叫吵醒时的无意抱怨!



    季笙听得这声骂,顿时噗嗤一笑,也不回头,只随意地朝身后招了招手,这才回了房。



    借着烛火端详手上的小白玉瓷瓶,她才终于呼出一口气。



    纵不论这人究竟是什么人,接近她又带着什么目的,但无论如何,季笙却觉得这几日在永安王府中隐约的压抑终于轻松了一些。



    更何况,还得了这瓶子不知道是什么的药。



    她不过一介庶女,身无长物,他便也算计不到她,纵她丢了白玉蝉,但那种东西不过是装饰,于她而言毫无价值,这样算来,总归是她赚了的。



    季笙小心将药瓶收拾好了,这才重新躺回去,眼睛一闭,再睁开时,已是青天白日。



    外头有些吵,有人来敲门,这一次却不似往常,反而带了明显的恭敬:“四姑娘可起了?”



    玉嬷嬷动作果然快。



    季笙在心中暗赞,嘴里便跟着应了一声,便有人吱呀一声将门推开,几个乖顺的侍女鱼贯着入内,直在季笙面前整整齐齐地站了,季笙这才缓过神来。



    这些侍女,或端着澄亮铜盆盛着的洗脸水,或举着帕子,还有的手中捧着衣裳饰物,叫人一瞧,只觉神仙日子也不过如此。



    季笙却不敢掉以轻心,只缩在床上怯怯地:“你们这是做什么?”



    便有一个领头的侍女微笑着站出来与季笙行礼:“奴婢阮娘,带云舒院众婢问四姑娘安。”



    话音刚落,她后头的侍女们便跟着齐齐矮了半截。



    阮娘便搀季笙起来洗漱穿衣,季笙浑浑噩噩地任由众人服侍着穿戴好了,再清醒过来时,已坐到了换了全新垫布的餐桌上,目光所及之处,俱是平日不曾见过的珍馐美味——



    往日这般丰盛的饭菜,纵然季兰一向在永安王面前讨好卖乖,能得这般待遇的时候也是少之又少。



    这永安王妃果真转了性,要在她这小庶女身上投资不成?



    当着众人,季笙也不好表现出自己的疑虑来,只食不甘味地扒拉着自己的碗,吃了不过几口,又想起香茗来:“不知香茗如何了……”



    阮娘便笑着替季笙掖了一筷子菜:“香茗好福气,虽受了伤,却有姑娘这般惦记,实在叫奴婢羡慕。”



    语中艳羡,不似伪装。



    季笙便瞧了她一眼。



    阿阮目光真诚大方,纵被季笙盯着也丝毫不惧,察觉到季笙的目光反而对她微微一笑,手却不停,仔细替季笙布菜。



    季笙低头,瞧见小盘子里头装的都是她目光短暂停留过的菜肴,不由又多三分思量。



    看来玉嬷嬷这一次,果真下足了血本,这一次新换来的,却比昨日那一批强上许多……



    不过,这世上能够打动人心的实在太多,至于这阮娘能否为她所用,也须得且行且看才是。



    不急。



    季笙用过饭后,才去看香茗。香茗仍在昏睡,身上的伤却已被细心料理过,较之昨日已有了明显好转,季笙也不吵她,只在看过之后又由阮娘搀扶着去了小院散步消时。



    她身体虚,走不快,阮娘也不催她,只小心服侍着,间或不轻不重地与季笙闲聊几句,都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季笙听在耳中,自又多了一番计较。



    不过小半个时辰,便有侍女前来请季笙示下:“不知姑娘的躺椅惯常放在何处?”



    季笙还未答话,阮娘已先一步开口:“放到柳树下,再为姑娘沏一壶好茶来。”



    眼瞧着那侍女领命去了,阮娘才对季笙一笑,一双杏眼便跟着弯成两道月牙:“姑娘莫怪,阮娘闻见姑娘身上有柳香,想是姑娘寻常爱在柳树下玩耍,又晓得姑娘身子不大好,这才擅作主张。”



    擅作主张?



    季笙眯了眼。



    及近正午,阳光自然大盛,纵然云舒院地处偏远,但王妃在府中处处都种了牡丹,空气便隐有香气浮动,于鼻尖是一场豪奢盛宴。



    季笙看不清阮娘眼中闪动的光,只瞧见这丫头面上的一派真诚,既聪慧又懂事,会察言观色,又有眼力,纵然放到永安王妃身边,过不了几日也有出头之机。



    这样聪颖的丫头,果真甘在一个小庶女身边做一个永无出头之日的侍女?



    她问自己若设身处地,是否也会如阮娘一般对所有的事情都带着热血和激情,而那个答案,却显然不是她想要晓得的那个。



    季笙便笑:“阮娘果真聪颖,也不知我是何等运气,才得了你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