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郡主今天也想做咸鱼 >第二十章
    阮娘便也跟着笑,伺候季笙在已换了全新毯子的躺椅上头歇下,“能在姑娘身边,这是阮娘之福。”



    目光真诚,不似作伪。



    一时竟分不出她是真心还是假意……



    季笙半靠在躺椅上,目光闪动,却不再言语,阮娘见她如此,只当传言非虚,便小心退下自去安排云舒院一应事务不提。



    季笙虽在歇着,脑子却一刻也不肯停,怀里的玉瓶略微硌肉,她又瘦弱,便觉得十分不舒服。



    可她无人可信,也不知究竟应该藏到何处才无人来探,一时颇有些惆怅。



    思及昨夜那人行事似乎不带章法,季笙又觉得心口有些郁郁,然当她目光落在房梁上慵懒的大白猫时,却忽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来人。”她轻唤一声。



    阮娘离得不远,听见这声唤便恭敬地站了:“姑娘?”



    “你去。”季笙手指虚虚一抬,“将它抱来与我。”



    季笙指着的,正是那只猫。阮娘不过是下仆,又是初来乍到,自然不会多事去问,当下便上前去捉猫。



    猫是香茗养的,随了主人性子,十分不怕人,见阮娘来抱,也不躲闪,只咪呜一声乖顺地躺到阮娘怀中,便被阮娘带来季笙身边。



    季笙已将一丸药化了,微风轻拂,水面荡起层层涟漪,季笙挽袖将杯子捞起,便要往猫儿嘴里去喂。



    季笙是云舒院主人,与猫相处多时,猫儿自然不怕她,见得季笙挽袖,只当她要喂它水喝,低头便伸了舌头去舔。



    季笙坐得矮,阮娘却高,从下往上便看见猫儿一小节柔软粉嫩的舌头,带了小小密密的倒刺,一双琉璃眼水波流转着,里头藏的都是对人类源自本能的信任。



    不知怎的,季笙瞧着猫儿那截小小的粉润舌头,心里却不由抖了一下,这一慌,手里的杯子顿时翻落在地上,溅起的茶水便污了阮娘的衣裳,阮娘却动也未动,仿佛季笙刚才的失手不过是幻觉。



    然她不动,自有旁人动。



    “咪呜。”



    到了嘴边的水落了地,猫儿似有些不耐烦,当下便气哼哼地叫了一声跳走。



    “姑娘?”



    “罢了。”季笙重新卧下来,将眼闭上,只感受过去数十载重来不敢晒到的阳光落在她身上,嘴里喃喃道:“一切有缘法,罢了,罢了。”



    声音却随每个字越来越淡,及至无声。



    她竟睡着了。



    阮娘一直站在季笙身边,自然没有错过季笙面上每一寸神情和动作,及至听得季笙那句似有似无的“一切有缘法”时,目光微微闪动,这才弯腰小心将碎瓷片捡了,自去忙碌不提。



    季笙这一觉却睡得颇长。



    许是一直压在心上的事情有了眉目,又或者是头顶的日头实在是好,这一次,她的梦境里头再没有了光怪陆离,反而十分平和。



    她在一片饭菜香气中醒啦。



    阮娘年岁比一众侍女都长了些许,安排事情头头是道,见季笙实在喜爱这张躺椅,便将饭菜也摆在院子里头:“姑娘先用饭,待会儿阮娘带她们来一一见过姑娘,也好叫姑娘安排了她们的去处才是。”



    “她们”自然是被玉嬷嬷重新精心挑拣过的一批奴婢,因季笙与季兰姐妹闹过那场,便都换了人,玉嬷嬷又吃不准季笙如今究竟有几分心眼,便仔细嘱咐过阮娘不可轻举妄动,这才有了阮娘这番说辞。



    季笙对此一清二楚,也不在意,只由阮娘伺候着用过饭后再去瞧了香茗一回。



    香茗精神好了不少,见得季笙,便挣扎着要行礼,季笙忙将她按了,碍着阮娘一直与她形影不离,到底没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这才回了廊下。



    云舒院以往不过是荒院,地处偏远,又十分清冷,这两日折腾的换了两拨人却比寻常多了几分喧嚣。



    侍女们早得了吩咐,便整整齐齐地站成两排,个个面上都多了往日没有的恭敬。



    听闻王妃破例让季笙唤她做母亲,又一连换了两茬人,还为她罚了季兰去正院外头跪,像是突然关怀起了这默默无闻的小庶女似的。



    上行下效。



    她们身为侍女,自然只有乖乖跟着上头行事,季笙如今得了王妃青眼,说不得哪日便能挣个好前程,她们作为季笙的婢女,自也未来可期。



    季笙却颇有些兴致缺缺。



    她尚且连自己的去路都晓不得,这小小云舒院,她不晓得自己还会住多久,也不晓得这几日的奋力一搏又能得永安王妃几日关注,自然不敢轻易与下头人应承什么,只目光懒懒地从众人面上扫过。



    都不过是一些生面孔罢了。



    季笙百无聊赖地看过去,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时,却是一愣。



    那侍女好生眼熟,仿佛在什么地方看见过似的。



    她少出门,见过的人有限不说,又有些脸盲,能叫她有印象的人实在屈指可数。



    季笙努力地回忆着自己有可能见过这婢女的场合,想了半晌,倒果真想起一件事来:“桔秋?”



    因为不确定,她声音便多了寻常没有的怀疑。



    这桔秋,不正是昨日季兰来掌掴她时带的唯一一个丫鬟么?她怎的会出现在这里?



    莫不是季兰又有了什么算计……



    桔秋察觉到季笙怀疑的目光,思及来之前季兰与她说过的话,心里一酸,险些哭出声来:“三姑娘,三姑娘嫌我笨,伺候不好她,便不要我了……”



    似是果真伤了心的模样,哭的撕心裂肺,不似伪装。



    季笙瞧着十分不像话。



    这姑娘,委实有些笨。且不说她是季兰身边一等婢,季兰纵要发落,也不会将她塞到云舒院来,纵然是果真将她塞过来了,她也不该在自己的新主面前直言自己“笨拙”。



    她哭的一抽一抽的,季笙大为头痛,只抚了额,道:“莫再哭了。”



    身侧立在一旁的阮娘似乎嗓子不好,便咳了一声。



    桔秋听得这声带了警告的咳,身子本能一抖,却果真不再哭了。



    季笙见得如此,顿时十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