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郡主今天也想做咸鱼 >第五十一章
    他说着,便变戏法似地摸出一个鱼兜兜来,也不顾季笙是否悦意,便强行塞到季笙手中:“你若想要吃鱼,只管来我这塘里网便是。”



    面上表情却十分肉痛。



    季笙心中有愧,自然不敢轻易受了,刚要拒绝,他却已一溜地跑走。



    假山后头停了小舟,他是惯做熟的,还不待季笙追出来,已驾着小舟驶出老远,季笙追出来时,便只见到他已远去的背影。



    又只剩下她一人了……



    好在她早习惯了孤寂,如今这般四下没了打量的眼睛,反而叫她觉得十分自在。



    思量片刻,便去搬了一把椅子去陈云樵昨日钓鱼那处坐下,也学着他生疏地挂饵抛钩,但她技术实在不佳,又是新手,纵然有鱼咬钩,也只等着鱼将上头的鱼饵啃了个精光这才提钩,自然一无所获。



    陈云樵直到日头挂得老高才回来。



    见季笙钓鱼,不由有些意外:“那老头竟舍得将这池塘的鱼任你钓?”



    脚却轻轻踢了一脚鱼篓,见里头空荡荡的,连水都没有一滴,登时便笑了:“我说他怎的这般大方。”说出来的话带着对老头的嫌弃,更多却是对她的:“,照你这样,怕是待到明日清晨也难钓到。”



    季笙不由冷笑一声:“我未钓过,自然不晓鱼究竟爱吃什么,又该如何钓,就像我也不曾见过你飞檐走壁,能拎着四五个我在天上飞也毫不吃力。”



    陈云樵顿时满脸尴尬。



    “你晓得了?”



    见她面上带着薄怒,没由来地觉得心虚,“我是为了你好……”



    说出来,却又觉得有些干巴巴的。



    季笙不欲与他争辩谁是谁非,听得这话,也不过只在心中哼了一声,忙活一早,又未曾进食,肚子早就饿了,索性丢了鱼竿,也不理他,只自去厨房寻吃的。



    但这小岛一向无人居住,能备清水便已算得上不错,又如何会备食物来?



    季笙摸了个空,正失望时,却闻到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食物香气,浓烈的,还带着隐约酒香,无端叫人食指大动。



    季笙忙跑到外头去看,却见不知何时小院里陈云樵搭了桌子,上头正放着一个揭开一半的食盒,一侧还放了一坛刚开封的新酒。



    他就立在桌边,手一倾,粉色的琼浆玉液如柱般滚滚而落,直坠入他早摆好的白玉杯中。



    季笙眼睛都看直了:“你挖了你师傅的酒?”



    陈云樵却不在意:“酒酿来,本就是与人喝的。老头子将这桃花酿藏在这里便当我寻不到,这不是叫我挖到了?”



    不远处,一颗硕果累累的桃树下被挖开一个洞,一侧随意地倒放了一个小锄。



    见季笙站在远处不肯动,他端起一杯酒放在嘴边浅尝一口,顿时露出一个十分满足的表情来,又看季笙:“你果真不来尝上一尝吗?”



    尝。为什么不尝?



    季笙从善如流,忙过来与他对着坐了,见到上头摆着的饭菜,不由食指大动。



    她在病中许久,嘴里寡淡,又早被经年累月的药败坏了口味,除咸淡外,再尝不出什么美味来。



    于旁人言,吃饭或是一种享受,但于她来说,却不过是味同嚼蜡的折磨。



    但今日却不一样。



    她大病初愈,肚子早就饿了,消失的感官也逐渐恢复,如今见得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顿时口舌生津,下意识便将筷子提起,待她回过神来时,碗里已堆满了各色食物。



    她奋力地吃,陈云樵却只是静静将她看着,不发一言,只在偶尔将白玉杯端起浅尝一口,另一只手却不停,一直为她布菜。



    还与她邀功:“这些菜,都是我特去你们长安最大最好的酒楼候了一早才买来的,如今看你吃的小猪一般,想来滋味定是不错。”



    季笙顾不得他将她比作某种动物,她早饿得狠了,只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及至肚皮撑得滚圆时,这才恋恋不舍地搁了筷子。



    目光却仍在桌上不住流连。



    陈云樵看在眼里,不由疑惑:“说来你也是王府里头的千金小姐,虽不是郡主,可到底比常人身份贵重,怎的不过几口吃食便馋成这样?”



    但当他想到第一次见到季笙时的场景,却又觉得自己如今这番话实在问得多余。



    他初见她时,她一人睡在躺椅上,那么小小的一个女孩子,气若游丝地躺在那里,他直在她院子里站了许久,却无一人发觉他的存在。



    除了她。



    然后他便选中了她。



    兵书上说,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



    他既要用她,自然也要将她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才是,于是,他晓得她身后的秘密,和她曾经经受过的,正在经受过的一切磨难,越是清楚,便越是看不惯。



    看不惯她小小年纪要装得老成持重,看不惯她为在嫡母手底下讨生活的曲意逢迎,更看不惯她压抑着自己的性子提心吊胆地活着,数着为数不多的生命最后时光……



    他出手,也不全是为了叫她去寒山寺的。



    但他一向骄傲,不肯承认,既然是以寒山寺开头,便也该由寒山寺结束,方才算得上有始有终才是。



    唯独师父那边,他却有几分摸不透师父的态度了。



    那老头一向小气,虽出手救了季笙,却也是要他付出一定的代价作为交换,可是,如今老头大大方方地将一池塘桃花鱼送给季笙,却叫他不由有些疑惑。



    莫不是,莫不是……



    还未及陈云樵想到那个答案,头顶上却扑棱棱地飞来一只灰毛信鸽,正落在他握着白玉杯的手上。



    那只鸽子生得肥胖,爪子却十分锋利,不过在陈云樵手背上轻巧一抓一握,顿时将陈云樵比白玉杯更加白皙的手背抓出几条血痕来。



    季笙瞧着十分触目惊心,陈云樵却不以为意,分明是早习以为常的模样。



    他手一伸,便轻车熟路地将鸽子腿上绑着的小竹筒里的东西抽出来,待展开后看清上头写着的内容时,面色顿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