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郡主今天也想做咸鱼 >第五十二章
    “阿笙,”他极快地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面色严肃:“你得走了。”



    季笙自然晓得自己早便该走,但见他如此模样,到底有些担忧,“发生什么事?”



    “我师父走了。”



    那封信,正是游老写给陈云樵的。他在信中与陈云樵说,寻到了师娘下落,说是在南地,他得去寻她,只叫陈云樵自便。



    末尾不忘提醒陈云樵季笙的身份,叫他早日将那桩事完成才好。



    陈云樵心中有些震惊。



    这些年来,师娘因师傅不知犯了什么错,便离师傅而去,远走天涯,师傅纵然用了许多手段,却始终遍寻不获师娘的下落,如今骤然得知,又岂会不急着追过去?



    他急的不是这件事。



    陈云樵晓得游老一向持重,虽面上看着活跃,但实则十分老成持重,可今日这封信的字迹却十分潦草,墨迹尚新不说,上头还被晕染了。



    这封信,分明是在匆忙中写就,莫不是发生什么变故?



    他在信中说,要陈云樵将那件事早日提上日程,要他不要忘了自己的责任,可是……



    陈云樵沉默片刻。



    他犹豫再三,到底没有将原准备好的话说出来,只令起一个话头:“我今日出门特与你带了药,今日你先喝一服,至于剩下的,待我命人炼成丹药,等你回王府后,我自会与你送来。”



    又下逐客令:“今日有事,你我不好再此久待,待你用完药后,我送你回去。”



    厨房里,炉火正盛,药盅咕嘟咕嘟,药汤已沸,药香顿时飘散出来,充斥在两个人的鼻尖。



    带着苦香,却是救命的良药。



    季笙不知究竟发生何事,可她一向没得选择,只低低应一声“好”。



    来时,她身无一物,今日既要去,也很不该带走任何东西,便只将已洗好的衣裳重新换上,由着陈云樵带她乘舟。



    岸的彼端,是绵延不绝起伏的粉墙青瓦,墙上偶尔有窗,俱镂刻着古朴又精致的花纹,分明一派江南水乡才独有的雅致。



    上了岸,早有人在一旁等着,见得季笙,面上闪过一丝惊艳,语气却十分恭敬。



    “得罪姑娘。”



    那人上前来,手中却捧一条缚眼的白绫。



    季笙晓得他们不欲暴露嫡枝,便从善如流地应了,又闭上眼。



    短暂停顿后,一双温暖大手自她脑袋两侧过,仔细将白绫与她绑在脑后,这才牵了她的手。



    “你只管乖乖随我走,莫怕。”



    他声音带着往日难得的亲近,无端令人安心。



    行了不知多久,他们停在马车前,陈云樵搀她入内,仍仔细嘱咐她万不可揭了白绫,季笙应过,只当他不放心自己,要随她一道挤着坐,却不想他只一个转身,便要离去。



    季笙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他像是感受到她的恐惧似的,便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莫怕,我不走,我就在外头。”



    陈云樵果真没有食言,他说完话,便一个矮身去了外头坐着,也不要驭夫,只一个人驾着马车送她离开。



    行得几步,却突传来一声轻笑:“三郎身份何等尊贵,如今竟甘做驭夫,莫不是里头的人比三郎自身更加重要?”



    那是一个女声,季笙蒙着双眼,又坐在马车里,自然看不清对方究竟什么模样,只在心中默默地猜测着对方的身份。



    但她被关在深宅实在太久,又从未见过外人,纵然绞尽脑汁,也只能从声音猜到对方的大概年岁。



    马车之外,是陈云樵的声音,低低的,带着显而易见的无奈:“姑母,多日未见姑母了……”



    竟是他的姑母?



    他一个南地的外乡人,初来北地,应该人生地不熟才是正常,可他却混的如鱼得水,比她这个土生土长在北地的姑娘家要混得开得多……



    人比人,果真是要气死人的。



    季笙按下思绪,静静听外头两个人说话。



    “还不是你这小子?若不是为了寻你,我又如何会千里迢迢地跑这么远?”



    带着小小的抱怨和疼惜:“你母亲素是个不理事的,你一声不吭地离家,她担心坏了,这才写了书信与我,叫我来寻你。”



    又有些得意,“听闻长安下月有佛坛盛辉,我一猜你就在这里。果真叫我猜中了,”顿了顿,又问陈云樵,“那件事你可办成了?”



    陈云樵便下意识地往身后的马车扫了一眼。



    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帘,他只看到季笙在里头端端正正地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头,一副规规矩矩的老实模样。



    漫不经心地地敷衍着姑母:“已经在办了,在办了,姑母只管放心便是。”



    想一想,又添一句:“待大师讲完佛法,我定会与父亲一道回去。”



    或许每个人生来都对父亲怀着本能的孺慕之情,陈云樵自也不例外。



    这个已过及冠的儿郎,一提起父亲时,便突地变成了一个正值青春的少年郎,话里话外都戴着对生父的仰慕和能一道归家的雀跃。



    但却有人与他泼凉水:“我只怕你父亲不肯……”



    见陈云樵因她这几个而面色微变,忍了忍,到底将后头的话吞了回去。



    她目光落在马车上,下意识便伸手去掀帘子,但手才刚刚抬起,便被陈云樵眼疾手快地按住。



    不由疑道:“里头到底是什么人,叫你这般重视,又藏着掖着,连姑母也不让看?”又有些怀疑,“莫不是你藏了什么小娘子在里头?”



    语气便严肃起来:“云樵,你如今年岁不小,有些事情当做才做,不当做的,还是莫做的好。”



    陈云樵便哂笑了一声:“姑母想到哪里去了。”



    这个答案却不甚叫那位姑母满意:“你既将人藏在里头,姑母也不好说些什么,可你到底是我陈家子孙,日后也是要继承……”顿了顿,又道,“你须得好生爱惜羽毛,莫要犯错。”



    有片刻沉默。



    少顷,陈云樵笑了一声:“姑母莫要胡乱猜疑了。这是我新认识的一个兄长的妹妹,因不好叫外人护送,我这才与她做了驭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