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郡主今天也想做咸鱼 >第八十二章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陈云樵悻悻地将玉荷重新装了回去,也没了再纠缠下去的心思,不过只丢下一句“过几日再来寻你”,便自去了。



    来时,他悄无声息,去时,仍未惊动任何人,似乎只得季笙一个晓得他出现过——



    及至躺下,季笙心情仍久久不能平静。



    她似乎,收他的礼物越来越多,越来越坦然了……



    枕头下,夜明珠的光辉仍在,手心里,小小的玉莲蓬安静地躺着,仿佛还带着他身上的温度,叫她的心一下比一下跳得更快,噗通噗通地,仿若病入膏肓的人,每动一下,都难以自持。



    不知过了多久,季笙沉沉睡去。



    一旦进入深度睡眠,手便不自觉地松开了,掌心里的莲蓬骨碌碌地滚到一边,被另一只柔软的手接住,停顿片刻,才又被她重新按到季笙枕下。



    目光却在季笙光洁的面上流转着,久久不欲离去。



    季笙睡熟了,自然对这一切毫无所觉,及至第二日醒来时,意识清醒的那一瞬,几乎是发自本能的,她便向掌心看去。



    两手空空,仿佛昨夜那支精雕细琢的玉荷和那枚小巧精致的莲蓬,甚至是那个唯独深夜才会悄无声息出现的少年郎,都不过是她做的一场无边际的梦。



    天光大亮,梦醒了。



    季笙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不知是怅然,还是失望。



    她呆呆地坐在床上许久,只觉得脑子如同浆糊一般迷迷瞪瞪的,不由伸手去敲额头,刚一举手,门口处却传来一声小小的响动。



    隔着半透的屏风,季笙瞧见一个侍女打扮的姑娘端着脸盆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香茗一见到季笙,便十分意外:“小姐今日怎醒来的这般早?”



    往日,季笙拖着一具病体,总被疼痛折磨的彻夜难眠,唯独到了破晓时分,才会顶着满身因疼痛所致的冷汗沉沉睡去。



    香茗便来搀季笙下床,又替季笙拧了帕子,见季笙仍是那般迷糊的模样,不由掩嘴偷笑。



    季笙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不以为意。



    净过面,她坐到妆台前。



    她一向不施脂粉,但如今为了遮掩颜色,却不得不每每醒来时第一件事便是用药。



    如今季笙颇有威严,又特地交代过,除香茗外,再不必任何人伺候梳洗,是以除香茗外,便再无旁人晓得她如今面色已与常人无异。



    药膏实在剩得不多,她须得一省再省,坚持到他再次再送药来为止——



    季笙正想着,便听到整理床铺的香茗传来一声小小的惊呼,季笙暗道这丫头大惊小怪,却忍不住仍朝着香茗的方向扫了一眼。



    这一看,心头顿时一阵疾跳。



    香茗自幼跟着季笙,常年吃不上饭,便生得十分瘦弱,一双手也甚是细微。



    此刻,那双十指纤纤的手上正勾着一根丝绦,下头晃晃悠悠地摇晃着一枚小小的青玉莲蓬,十分精致。



    昨夜,竟不是梦?



    他果真来过?



    季笙面色一变,忙急急地奔过去,刚走到香茗面前,却见那小妮面色十分奇怪:“小姐,你如此紧张,是因为这只莲蓬吗?”



    她似乎有些不满,小声地嘟囔着:“小姐这样紧张,是因为这是王妃赐给您的吗?”



    王妃赐的?



    季笙干咳了一声:“是,是啊。这是昨日母亲赐与我的,我自当好生珍藏着才是。”



    她说得有些言不由衷,但香茗一向迟钝,并未听出她言外之意,单只是听季笙这样一说,便觉得有些不好。



    又说不出来究竟什么地方不好,便有些犹豫:“小姐,您,您是不是将那些事情都忘了……”



    她语焉不详,季笙却与她相处多日,自然晓得她到底在说些什么,也不多解释,只嫣然一笑:“我自是不会忘的。”



    有些事,早就刻在了骨子里,除非身死亡,被挫骨扬灰,否则,永生永世也不能忘。



    香茗这才松了一口气,麻利地将莲蓬塞到季笙随身的荷包里,这才与她一道出门。



    但,事情的发展永远出乎意料。



    因天色甚早,云舒院的大门还未来得及打开,便已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季笙看了香茗一眼,转身回屋。



    她刚入内,便听得门口有小小的嘈杂,季笙也不在意,只当是又有什么人来找茬——自从永安王妃被禁足后,她这个永安王妃的“狗腿子”便也成了落水狗,人人都恨不得来这云舒院里踩上几脚。



    今日来的人却有些不同。



    那是一个老嬷嬷,衣饰素雅,面上却带着不苟言笑的威严,顿时叫人不敢掉以轻心。



    季笙一瞧见她,便笑眯了眼:“可是母亲有什么吩咐?”又吩咐立在一边的香茗,“去,与嬷嬷泡一盏好茶来。”



    香茗忙“嗳”了一声,领命下去。



    玉嬷嬷这才走进来,却不答季笙的话,先用挑剔的目光将卧房细细地扫了一边,目光落在拔步床入口处的花瓶上时,微微一笑:“四姑娘寻了这花盘,怎的却不摆花?”



    花盘?



    季笙顺着玉嬷嬷的目光望过去,心头顿时一跳。



    那是一只坦口的白玉盘,瓶体宽大,瓶身却略矮,只适合盛放荷花一类。



    正是昨夜用来盛饭玉荷的容器……



    她勉强地笑了笑:“是我忘了如今荷花败了,正要叫阮娘收起来呢。”



    她亲亲热热地唤着阮娘的名字,仿佛对这个从正院拨来的侍女极为亲近的模样,又满脸堆笑地将玉嬷嬷看着,仿佛并无什么异样似的。



    玉嬷嬷这才与她说起正事来:“姑娘今日可有闲暇?”



    季笙整日在云舒院无所事事,自然不敢说自己忙碌。



    玉嬷嬷面上便多了几分满意:“既然如此,娘娘有事要劳烦姑娘走一遭。姑娘既得空,恰好今日十五,姑娘便替娘娘走一遭罢。”



    竟然十五了吗……



    季笙目光一闪:“不知母亲要阿笙去何处?”



    玉嬷嬷便笑了。



    这个老妇,时时都摆着主母身边第一掌事的架子,从来不苟言笑,但如今她笑起来,面上便平地多了几分和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