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郡主今天也想做咸鱼 >第二百零九章
    又同阿圆笑道:“阿圆女官,左右距离皇宫不远,你也有软轿,不如由本王护送你回宫,如何?”



    阿圆听得这话,却觉得面上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她尴尬立着:“好叫王爷得知,阿圆在宸庆殿里虽只是一个小小女官,管不得多大的事,可到底也算得上是皇后近侍,每每当差,也从不敢惫懒。”



    她看一眼季笙,手一伸,便将季笙已悄悄缩回去的手重新拉住了:“下官不妨与王爷直言,今日阿圆出宫,乃是奉了皇后之名,今日,务必要请四姑娘入宫做客的。”



    竟像是破罐破摔了。



    永安王面上一僵。



    不由在心中暗骂一声这贱人实在狡猾:若她藏着掖着地,他尚可胡乱扯一个借口阻拦季笙入宫,但她偏不按常理出牌,一开口,便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永安王既能安然混到这把年岁,脑子自然也转得比旁人快些,眼睛一转,当下便扯出一个毫无破绽的借口来:“原来是为这事,”他扫一眼季笙,像是颇有些高兴,又有些遗憾的模样:“阿笙只是一个庶女,能得皇后殿下青眼,实在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但……”



    他声音停了片刻,见得季笙与阿圆不由都抬起头来将他望着,他方觉得心中略得意了些,接下来的话,也说得更顺畅了:“若是放在往日,本王定不会阻拦这孩子入宫,毕竟,能得皇后亲下的帖子,又是殿下身边的亲信女官前来接人,于情于理,本王都不该阻拦,可不巧的是,前些日子,我替这女儿寻摸了一门好亲事,对方家中素有规矩,怕是不好轻易叫我女儿出门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是一愣。



    阿圆明显感觉到自己掌中的那只手下意识地收缩了一下。



    她不动声色地:“是么?”



    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这些事,我倒是未曾听王妃提起,莫不是王爷舍不得女儿入宫,特,特……”



    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她总不能说,你是为了拦着你这庶女不叫她入宫,特编造出来的假话罢?



    但这种话,一旦说出来,便是僭越——毕竟,对方是陛下的胞弟,这整个长安城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面前这位更加尊贵的人了。



    阿圆便只敛目轻笑:“王爷这些话,实在说的好没意思。实则阿圆也晓得,王爷一向是最疼爱女儿的,昔日,”她抬起头来,望一眼永安王,“听闻王府有位三姑娘,最得王爷欢心,虽只是一个庶女,又只是一个区区侍妾,可王爷在三姑娘出嫁时,却与那位三姑娘送了许多东西……”



    永安王闻言,面上便有些不好看了。



    说到季兰,那又是他的一桩痛事。



    那个女儿,一向最会讨好卖乖,他甚是疼爱,虽只是一个庶女,可他却觉得,阿兰机敏可爱,这长安城里能配得上他这个庶女的,怕是一只手也数得过来。



    可偏偏,是这样一个他最疼爱的女儿,却被陛下赐了婚,要嫁给一个区区国公府的小子做妾……



    心里,自然是不甘的。



    他最疼爱的女儿,被人随意地指着做了妾,他视为草芥的女儿,却被皇后看重,一朝升天……



    实在是令人觉得不甘心。



    “阿兰的婚事,乃陛下亲赐,又是本王最疼爱的侧妃一力操持,她年轻,又未经事,好容易得了一件大差事,自是要尽心尽力替替本王办得漂亮些,虽是有些逾制,可到底也只是我王府之事,便不必女官大人操心了。”



    倒是季笙。



    永安王见季笙被阿圆搀着,似有些摇摇欲坠的模样,不知怎的,心中便闪过一丝痛快。



    任凭你再上蹿下跳的,可你到底只是一个庶女,婚事也被牢牢地捏在本王手中,便是跳得再高,也蹦不出去——



    “阿笙,”他有些得意,“如今你既许了婆家,便该好生地待在你自己的院子里,学些女工针黹之事,莫要轻易外出,如此方为女儿本分。”



    季笙面上的笑有些维持不下去了。



    阮娘在一旁焦急地将她望着,心里突突跳着——生怕季笙一时冲动做出些什么事来。



    可她到底是多虑了。



    季笙隐忍多年,又岂会因这样几句话而乱了方寸?



    她便低着头,只乖巧立着,听着父亲的训斥:“你的婆家,虽败落了些,可到底也是望族出身,你的婆婆,妯娌,都是最讲究规矩的,须知,这世上无规矩便不成方圆,阿笙,你既要做别家妇,便也很该早早地将这些东西学起来才好,否则,若是日后出了嫁,你的婆家只会笑你出身低微,连最基本的规矩礼仪都不晓。”



    他一口一个“婆家”“妯娌”,当着众人的面,竟像是要将这桩亲事直接说定似的——



    季笙勉强维持着自己表面的平静,指甲却深深陷进肉中,唯独尖锐的刺痛方才能叫她竭力压制着不与这口无遮拦的父亲当场掐起来:“父亲,阿笙又当如何?”



    果真被吓住了。



    还好,这庶女还晓得分寸,没有问及“婆家”的事。



    永安王不由觉得松了一口气。



    “阮娘,还愣着做什么?”他看一眼季笙身边的侍女,“快,搀着你家姑娘上马车去,都是有婆家的人了,很不该再到外头抛头露面。”



    阮娘心中气恨他口无遮掩,但到底对方是主家,她纵生气,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十分心不甘情不愿地含糊一声,目光却下意识往季笙身上望去。



    季笙正僵立着,端着一张十分勉强的惨白的脸,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似的。



    她年纪尚幼,又多年辛苦,好不容易才过了几日好日子,如今却又要被生父草草地嫁出去……



    阮娘望着呆立着的季笙,只觉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姑娘,姑娘请上马车吧……”



    她强忍着心中的酸涩,伸手去搀季笙。



    然,她的手不过刚伸出去,季笙却向后退了半步,竟是一个拒绝搀扶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