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郡主今天也想做咸鱼 >第二百二十三章
    那足像一个柜子似的妆匣开了一半,里头琳琅满目地塞了许多东西,满满当当地,几乎连手都下不去。



    季兰看的目瞪口呆。



    唯永安王妃身边最忠心的走狗率先反应过来,手立时便重重向下一按,啪地一声,盒子关上了。



    她自然也是挨了一顿好打。



    罪名也来得甚容易,当家的主母,若是想要拿捏一个小小庶女,直如轻易地捏死一直小小的蚂蚱,甚至都不必耗费心思,便可轻易地将对方的整个人生都毁灭了。



    似乎,也是从那时候起,身为庶妃的生母更加胆怯,面对永安王妃时,也更是战战兢兢地。



    就连永安王妃咳嗽一声,她也会被吓得发起抖来……



    季兰目光有些幽暗。



    她垂眸,将自己脚边的方寸之地看着。



    唯藏在袖中的,紧紧捏着的手方才将她起伏的心绪泄露一二。



    往日,她只不过看了那妆匣一眼,便像是犯了滔天大罪一般,累得生母与她一道受罚,惶惶不可终日——而今日,从前备受欺凌的小庶女却大大方方地立在她面前,头上戴的,身上穿的,都是来自嫡母的赏赐。



    说不平衡,那是假的。



    可她如今已经出嫁,从前在芷兰轩发生的那一切,已经是过眼云烟,再也不值一提了。



    清醒也来得很快。



    季兰笑了笑:“阿笙你倒是好命。”



    语气,却是酸溜溜地。



    季笙自然知道她在不平衡些什么,若放在往日,她自然也懒得季兰计较那么多,可前些日子,她知晓了一些前尘,再见到季兰——又是对方主动挑衅,她若此刻退了,日后,怕是更加立不起来了。



    她便也丝毫不让地笑:“三姐姐这话说的,倒像是觉得自己命不好了似的。阿笙听着,只觉得心中十分惶恐呢。”



    以退为进,自也是一局好棋。



    果然,季兰闻言,面上便是一白。



    她这桩婚事,乃是陛下亲赐,天恩浩荡,若她现下表现得自己对季笙十分欣羡或是妒忌,落在有心人眼里,只怕要坏了大事——



    而自己,也只会落得个不知好歹的名声……



    她暗骂季笙一句,但面上,却不敢显,她四下一望,果真发觉已有人的目光悄悄地朝她张望了过来,只当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顿时不敢再造次,忙急急低了头,匆匆说一句:“死丫头,若不是我今日须得服侍大妇,定不会叫你占了上风……哼,今日暂且放过你,以后再同你算账!”



    便小跑着朝着季芸郡主的油壁车追了过去——



    她只是妾,今日皇宫大宴,来往皆是各府贵女,唯她一个,既无诰命,又无身份,十分拿不出手。



    纵是这油壁车,也只得各府妇人姑娘们坐的份,她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哪里敢与旁人争?



    季笙瞧着季兰跑远,方才收回目光,见那原要搀她的姑姑正似笑非笑地将她盯着,不由面上一红,呐呐地:“我们姐妹龃龉,倒叫姑姑瞧了笑话。”



    那姑姑却笑着摆了摆手:“四姑娘倒是个直言直语的性子,这样甚好。”



    竟似对她的恶言满脸认同的模样。



    宫廷内帷争斗,季笙也晓得些,但她不曾料到连一个掌事女官心态竟也如此扭曲,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里,更是毛毛的。



    下头的人尚且如此,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后,又会是什么模样?



    她这样想着,心里到底有些隐约的不安,但思及前次在石国公府竹林中容后的仗义相救,却又觉得自己实在多心。



    油壁车里摆了果子,集天底下最善厨艺的大匠,能摆出来的,自然不是寻常之物。



    但这一次,却无人与季笙一道分享了——季兰尚且不够资格能坐进油壁车,季笙身边的阮娘不过是区区奴婢,自然更近不得,便只是随着油壁车一道小跑着往前走。



    虽腹部早已被填满了食物,但季笙一向少见如此漂亮的果子,左右瞧了又瞧,确认了周遭无人会发现自己的动静,到底忍不住偷偷地拿起一个来。



    热气腾腾地,像是刚出锅,带着淡淡的奶香味,叫人一闻,便觉腹中馋虫又被勾了起来。



    季笙弯了弯嘴角,到底没忍住咬了一口,入口绵软,像咬了天边的云朵,甜丝丝地,却又不至腻人,倒是十分可口。



    下意识地,她又咬了一口。



    果子不大,两口便没了一个。



    被摆成五瓣的糕点少了一个,便缺了一角。



    季笙却不在意——这些东西,既是放在油壁车里的,定然是要给人吃的。



    她如此想着,又心安理得地拿了一个,再配上沏得正香的茶,左一口右一口地,待她回过神来时,便觉腹中有些胀痛了。



    茶水喝多了。



    果子,攒盒也吃多了……



    她揉着肚子,有些尴尬地将茶壶盯着。



    只怪宫中厨匠的手艺实在太好,她没忍住,便吃了喝了这许多……



    油壁车外,有人小小地交谈着,声音算不得大,却也足够叫季笙听得清楚。



    是阮娘在与那姑姑说话。



    “姑姑,咱们这是去皇后宫中么?”



    那姑姑便笑她小心:“今日是皇后殿下设宴,咱们此番不是去殿下宫里头,又是去何处?”



    阮娘便有些尴尬地笑:“姑姑,为何是称殿下……”



    不该是娘娘么?



    “娘娘?”那姑姑笑阮娘无知,“想来,你不是长安人罢?”



    “是……阮娘原是南地人,不过是近几年家中出了变故,这才一路辗转地到了长安,又跟了我家四姑娘……”



    她语气里,有些怅然,但更多的,却是庆幸。



    庆幸自己跟了季笙,不必再受那颠沛流离之苦,也庆幸季笙性子好,轻易不乱发脾气,既有成算,又有谋略,她在各府挣扎沉浮许久,唯独到了季笙身边,方才觉得稳定下来。



    “姑娘也是苦命人呢。”那姑姑叹了一声,声音里,有些怅然。



    像是被勾起了什么伤心事。



    阮娘便有些好奇:“姑姑这样伤怀,倒成了阮娘的不是,姑姑,您也有伤心的事吗?”



    她以为,自己会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